清华大学的本科5年,和许多同学一样,我也为着一个闯荡世界的梦想苦苦努力。1998年,我终于踏上北美大陆。这两年的生活真是令人感慨万千:我真诚地感谢清华的学习生活,也算是领略了美国大学生活的个中滋味。相信国内许多好学上进的师弟师妹们还处在一种梦想和憧憬的阶段,一如两年前的我。
在这里,我穷一己之力以比较和介绍,让众人能了解到清华大学与美国大学学习生活的相同与差异。我选择的切入点是中国和美国大学的两所名校:清华大学和麻省理工学院。
从生源上讲,美国没有哪个学校像清华大学一样可以把全国各省的理科状元和前10名中的大部分收入校中。即使麻省理工学院在理工科方面独占鳌头,但是加州理工学院、斯坦福大学、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等名校也并不逊色。像斯坦福大学更是以地处硅谷、生产"杨致远型"的资本家而独具吸引力。从优秀学生的聚集程度上讲,大概麻省理工学院加上斯坦福大学都不足以与清华一拼。
而我所在的是美国二流大学,其工程学院在全美排名十几名左右。出国前我误以为,美国二流大学学生的数理功底不会太好,因此课程大概不会开得太难,中国学生的困难主要还在语言上。到美国后,我才发现三句话说错了两句。TOFL和GR毕竟没白考,上课能听懂百分之八九十。本来用于录老师讲课内容的单放机只带了一次,也没开录,后来就再也没带过。阅读课文也没有太多的困难。美国学生实在是基础差又不用功,100分的满分得不到50分。但是,这里的课程负担却真的不轻松,一般来说,选上3门课是标准(不少人只敢选两门课);能上4门课的人堪称不同凡响;5门课最好不要想。
第一学期,我上了一门叫《计算机系统设计》的本科课程,其辛苦程度真是一言难尽。15个星期内交了10次作业、作了6次课程设计(有的设计还分若干部份,分开交设计报告,所以也交了10次左右的设计报告)。最恐怖的是:有一次,10天内要交6份作业或设计报告,而且当时正值其他几门课面临期中考试。抱怨是没有用的,教授说:"我很抱歉,但这门课很重要,请大家不停地工作。"学生从一般的逻辑时序电路开始设计,核心是自行设计"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ALU、单指令周期CPU、多指令CPU,一直到最后实现流水线32位MIPSCPU和Cach。仅这一门课,所有与计算机CPU有关的知识能全部融会贯通,硬件设计水平也有很大提高,虽然我们很累。
在清华的本科课程中,我却没有找到这样一门如此实在的集理论实践于一体的课程。计算机系的TC-II型试验已经是全国独家了,但该试验的安排并没有触及核心(TC-II机是微指令时的计算机),缺乏动手设计环节使学生对CPU原理的了解难以深入。当初我作微指令实验时虽有茅塞顿开之感,但是现在发现还远远不够。
斯坦福大学的本科生也有相似的计算机系统设计课程,但是要求学生用VHDL语言(当今IC设计标准语言)实现,我在清华时曾上过《操作系统》这门课,要在Linux基础上作4个projct,6个人一组,可以期末一起交。我在计算机系的同学直到期末前两周仍叫我不必惊慌,他们说最后一两周内定会有"牛人"做出来,大家都可以"搭车"。而我在美国大学的情况却不同。也是4个projct,3个人一组,每3周交一个projct。如果相似之处过多,抄袭与被抄袭者当即都将受到质询和处罚。交作业的期限是某个周日晚23点59分59秒,网上交作业,半秒钟也不许拖延,到时间传输停止工作,谁也交不成。所以大家只有坐下来勇敢面对困难。其实,3星期的期限短得有点不合理,因为第2个星期才将与Projct相关的全部课程讲完。所以,唯一的方法就是熬夜——第三个星期,从晚上9点到凌晨两三点,公共机房的数十台工作站前座无虚席,因为每个人都要连续熬夜;凌晨3点有人开始支撑不住,而能熬到六七点的也不乏其人。教师在上第一节课时曾展示过一块白布,上书"我宣布投降"和几十人的签名。这份由败在Projct手下的学生赠送的礼物被老师悬挂在办公室的墙上。而我对这门课的感觉只有一句:我开始明白,在清华,计算机系的《操作系统》和《计算机原理》是体现了其应有份量的。
我曾上过清华某系的《图像处理》课。我在美国大学上的《图像处理》作的设计中第二难的是简单的OCR,至于第一难的设计,据助教讲,十几年中从未有人做出来。我不禁想问问那位毕业于MIT的教授:这真是要我们做的作业吗?不过教授早有说法:前几年这门课开的比较难,学生很痛苦,今年就降低了难度……可以说,在纯理论的课程(如微积分、信号与系统)等方面,清华大学绝不亚于美国的一流名校,但在涉及具体设计的丰富方面还显得不足。
再有像美国的VLSI设计课程在清华很难得到其应有的设计实践效果。美国大学的VLSI设计课程上得很深,学生可以做出实实在在的ASIC芯片,可以拿着自己的设计去硅谷或别处应聘。
另外,美国大学的教授对授课的认真程度有高下之分,但任何教授都不允许抄袭。有一个教授的话很具代表性:"发现抄袭很难;但我会竭尽全力。"另一个共同特点是:他们上课一般不会沉闷得让你想睡觉。教授极具责任心。某个同学一门课的最后一个jct到凌晨3点才完工,在大呼轻松之余上网解闷,发现一封新的-mail,原来教授也工作到凌晨3点,又设计了一个新的Projct让他作。美国的教职人员很不轻松,由于一般没有"国家投入",如果再拿不出能得到企业资助的成果,处境就会相当艰难。助理教授升为副教授可不像国内这么容易。在普林斯顿大学,5年内还拿不到终身职位就得卷铺盖走人。
美国大学的博士学位到手是很不容易的。先是资格考试,在硕士将近结束时进行。形式是提出一个新兴课题、摆出方案,由五人评议小组审核课题的新颖程度、意义和方案可行性等。通过资格考试,你才可以在这个课题上开始你的论文研究。如果评议期间有人就同一课题发表了阶段性研究成果,你就必须修改课题甚至从头再来。准备资格考试的过程中一样要修课,谁还有时间忙于其它事情呢?大多数教授都让学生全心准备资格考试。这种考试算轻松的,加州理工学院的化学系博士资格考试有这么一项:几个教授从某篇新发表的文章中(博士生大概还读不到或研究方向不在此项领域内)提取课题,让学生们在两三天内提出解决方案,以此测验学生对前沿研究的敏锐程度。这种考试有时一个通过的也没有,通过不了就对博士梦说永别吧。即使这样,加州理工大学还明确规定:20%左右的博士生再优秀也拿不到博士学位。
写到此处,我不禁想起自己的责任,作为一个清华学子,我享受着"清华"二字所带来的荣耀。我衷心希望我的母校成为一个让挑战者兴奋、让优秀者更优秀的世界级学府。这才是我写本文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