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说“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最美的声音就是没有声音,最美的形象就是没有形象。大音希声,是说有声的声音只是声音之美的一部分,不能说是大音,而无声的声音则可以让你去想象你所能想象的最美好的声音,不受拘束,所以是大音。老子认为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故有“希夷”一词,指虚寂玄妙的境界。
《说文解字》中并没有希字。就战国竹简来看,希从巾从爻,有人认为这个字形就好像织的稀疏的麻布一样,因此表示稀少、稀疏,引申也就可以表示罕见、稀少之意,是稀的本字。另外,希又有观望的意思,这个意义后来写作睎。由此,希就引申为了我们所熟悉的几个意思:仰慕、希求、期盼、希望等等。
希者为希,正是因为其独特和罕见。《老子》中有这样一句话:知我者希,则我者贵,是以圣人被褐怀玉。这个世界上,真正了解我的人很少,而能效法我的人更是可贵。因此圣人身穿粗布衣服,怀中藏着宝玉。不为人理解的痛苦,大概人人都有过。圣人有才德而深藏不露,怕也是担心曲高和寡,或者是不想为了被人理解而去迎合他人。王阳明在《答舒国用》中说:君子不蕲人之信也,自信而已;不蕲人之知也,自知而已。君子不希求别人相信自己,能做到自己相信自己就好了;也不希求别人了解自己,能做到自己了解自己就好了。只要能自信、自知,那么不管际遇如何顺逆、人言如何褒贬,都不足为虑。知我者希又如何,我知我信,就可以了。
因为有些人罕见,或者为我们所珍惜,所以我们会带着仰慕的眼神去看他。于是仰慕古人就成了希古,仰慕贤者就成了希颜。所谓希颜,原本指的是仰慕颜渊,颜渊是孔子弟子之中的贤能者,为孔子所看重,故古人很是仰慕,故有此一词。苏轼还挺仰慕白居易的,据《鹤林玉露》记载,“东坡希慕乐天,其诗曰:应似香山老居士,世缘终浅道根深。”这大概是因为两人的经历很多方面都有所相似,故苏轼想要效仿白居易看穿世事。
因为罕见,因为仰慕,所以更带着一种渴求,希便成了期盼、希望。有的时候发现,哪怕我们将自己称为万物之灵,我们也会意识到自己的无能,面对很多事情无能为力,能做的事情又那么少。人的一生到底短暂,三言两语似乎就能说清,可人的一生又那么漫长,漫长到我们愿意很努力去做各种有意义的事情。我们或许没有办法给自己人生做的每一件事都找到目的和意义,因为世界上哪有这么多有目的有意义的事情,只不过因为有想做的理由,所以有坚持下去的动力。这便是希望。
但是希望又不是你必须要做到的事、必须要达到的地方。希望之所以是希望,是因为它在绝望里能带给你光明。有些人等不来,有些事做不了,有些东西得不到,可是每次在绝望深处的时候,不必气馁,也不必妥协,气馁和妥协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它是对现实的逃避,并寄希望于难以预测甚至是毫无准备的将来,然后一步一步割让,退守到最后一块土地。要知道绝望深处仍有希望,你终会感受到爬山涉水透过来的光芒,它带领着你走向生的希望、走向新的梦想。
心灵的声音再小也能听到,希望的种子再小也能发芽。法布尔的《昆虫记》,记录的都是一些小小的昆虫,却让我们看到每个生命,都有一个属于它的努力过程,都有一个属于它的希望,就像草期待春风,蝉期待脱壳……而这个希望,成为它的命运。人在天道之下,就如同这些虫子一样,虽然看不见自己的命运,但是看得见每天的日升与日落,看得见每年的春耕与秋获,生命在岁月轮转里生根发芽抽长。
陆游说“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路疑无而实有,景似绝而复出。刘禹锡说“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沉舟侧畔有千帆竞发,病树前头正万木皆春。所以哪怕希望再渺茫,也不要迷茫,要相信自己,不退缩不畏惧,发奋前进,前方将是一个充满光明与希望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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