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木
2008-01-03
前言
我们在战略上藐视困难的同时,更要从战术上重视我们面临的挑战,尤其是来自台海的挑战。
在这方面,我们觉得有必要学习毛泽东同志1958年炮击金门运用的政治艺术,学会从政治的角度即从祖国统一而不是分裂,从越打越近而不是越打越远的角度看待和处理台湾问题。也就是说,不管我们采取什么方式,都要一切着眼于拉近台海两岸的政治距离,着眼于持续凝聚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人气。
从这意义上说,台湾统一,怀“揉”为上,即将台湾抱回祖怀中的同时,更要以我们强大的海上军事力量揉碎极少数“台独”分子及其支持者的一切分裂中国的企图。
我们要全面而不是偏面地看待解决台湾问题的。“国际背景”,不仅要看到困难的方面,同时也要看到它对于我们解决台湾问题的有利方面。对此毛泽东早有说明,他将战后中国与德国比较说:“我们说德国是战败国,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是我们的敌人,按照波茨坦协定的规定分为两个。中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是个同盟国,按照丘吉尔、罗斯福、蒋介石参加的开罗会议的规定,台湾从日本手里归还中国。”这就是说,台湾主权回归中国,是雅尔塔和平条约体系确定的并为中国政府正在实施的合法权利。对此,目前日本右翼和“台独”分子仍不能直接否定。这迫使他们只能用间接的目标替代其分离台湾的直接目标。
台海问题,贵在谋势。陆游说:“汝果欲学诗,功夫在诗外”。这话用于思考解决台湾问题方式可改为“功夫在岛外”。毛泽东同志和平解放北平就是以其外围战役的胜利为前提的。如果将台湾比作当年的北平,台湾经济相当于北平城内的故宫珍藏,要尽可能地完整地回归到祖国手中。而要做到这一点的前提是解决台海及其周边的制海权问题,而解决台海制海权的突破口在于切断台独势力与其“国际背景”接榫的关键部位及其外围地区。
日本右翼不希望台湾回归中国。我们不妨研究一下1972年《中日联合声明》第三条,日本在台湾问题上只提“充分理解和尊重”,而不是承认中国政府关于“台湾是中华人民共和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的立场。这就是说,日本只承认台湾主权不属于日本,但没有承认而是“充分理解和尊重”中国“台湾是中华人民共和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的立场。这已为未来在台湾问题上翻案埋下伏笔。20世纪90年代欧洲雅尔塔格局解体已燃起了日本翻案的欲望,此后,日本正将这种欲望迅速转化为国家政策,其核心目标与19世纪下半叶的目标相同,仍是中国台湾。因为台湾是打破日本雅尔塔“困境”的关键部位。日本20世纪末提出“周边事态法案”,范围主要指向台湾和东南亚一带,其中钓鱼岛是日本“周边事态”所涉区域的关键环节,更是日本列岛与台湾之间最关键的接榫部位。2005年7月,日本授予民间企业对东海“中间线”以东的油气试采权,其实就是对“周边事态”所涉关键地区进行的战略性试探。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世界形势正在发生有利于中国的变化,世界“新的历史起点”渐现。
2007年9月13日晚,美国总统布什在白宫就对伊拉克政策发表电视讲话,宣布逐步削减驻伊美军人数。根据布什宣布的撤军计划,今年年底前美国将从伊拉克撤出5700名士兵,到明年7月美军在伊拉克驻军规模将为13.2万人左右。9月28日,美国军方女发言人帕梅拉·马歇尔在华盛顿宣布,首批2200名美海军陆战队员已从伊拉克撤离,启程回国。这是美国从伊拉克撤出的首批部队。据悉,美军计划12月中旬再从伊拉克撤出一个约4000人的作战旅,随后将再撤出4个旅和两个营的士兵。
这已让人感受到了中东“尼克松主义”来临前对美国人来说的寒意。
此前即8月28日,伊朗总统艾哈迈迪-内贾德说:美国和其他在伊拉克驻军的国家已用完了所有手段。“他们正陷入自己犯罪造成的泥潭里,他们在伊拉克再呆50年情况也不会有所改善,只能更加恶化。”伊朗已经是一个“核国家”,它将继续推进其和平利用核能的计划。他排除了美国对伊朗动武的可能性。他说:“即使他们想这样做,也没有能力这样做。”他还表示:“占领者的政治力量正在迅速崩溃,不久我们就将看到本地区出现巨大的权力真空。在地区朋友和伊拉克的帮助下,我们准备填补这个真空。”他表示,在此问题上,沙特阿拉伯就是伊朗准备与之合作的国家之一。9月17日,沙特阿拉伯国防部宣布,沙特同英国政府已签署了从英国购买72架“台风”战斗机的协议,交易金额高达44.3亿英镑。
世界“新的历史起点”正在从中东发生。2003年笔者在文章中写道:“我们眼前发生的历史事件正在为中国崛起提供难得的历史机遇。布什外交已脱离自老罗斯福经尼克松到老布什的现实主义的大陆均势路线,转而步入二战后自杜鲁门到约翰逊单枪匹马地介入亚洲地区矛盾,并试图通过改变这些地区的意识形态来解决地区矛盾的理想主义外交误区,其结果必然是美国以哈姆莱特“扭转乾坤”的勇气,获得的却是唐·吉诃德“挑战风车”式的结果。阿富汗战争之前,塔利班政权与伊朗及中亚独联体国家之间均势对立是有利于美国的,但塔利班垮台后,卡尔扎伊政权与伊朗、中亚独联体乃至俄罗斯的关系反得到改善;继而,美国“捣伊”战争及其后果反使两伊长期对立的均势格局骤然和缓,并使美国盟友科威特、沙特阿拉伯处于尴尬境地。可以肯定,如果美国外交不及时调整到尼克松路线上来,美国强力改造伊斯兰的后果将是中东伊斯兰抵触美国的情绪持续上升、伊斯兰国家联合持续加强、反美恐怖活动进一步增多,这将使布什外交进一步捉襟见肘,并丧失前几届美国政府在中东建立的有利于美国的均势格局及由此已获得的战略益。
“9·11”前,布什曾将其矛头指向中国,中国避其锐势;“9·11”后,美国将军事力量投向阿富汗,中国又守拙内敛;现在美国陷在伊拉克,锐气初挫,国内经济又长期低迷不振;美国已从“一鼓作气”进入“再而衰”阶段,此间我国如能在与美国搞好关系的同时,积极做好以防不测的军事准备,特别是海军现代化的准备,中国关于21世纪头20年“战略机遇期”的判断可落实处,中国崛起将不可阻挡。”
四年过去后,美国传统基金会2007年5月17日发表由该会资深研究员,曾任美国国务院情报研究局主管的John J. Tkacik. Jr提交的战略分析报告认为:“美国是一个正在衰落的太平洋大国,这可能被证明是有先见之明的。即使美国领导人对由他们主持的美国在亚太地区大撤退视而不见。但是,很明显,中国日益成为亚太地区首屈一指的大国。”
John J. Tkacik.Jr.的结论可能有些言过其实,但他对美国的判断则是明白无误。那么,如何按照胡锦涛同志提出的“从新的历史起点出发,抓住和用好重要战略机遇期”要求,实现毛泽东、邓小平同志嘱托给我们完成祖国统一大业的任务,则是当代中国人不容回避的问题。
一、一开始就混合着冷战与尼克松主义的美国对台政策
(一)台湾只是美国用于与大陆中国交换战略利益的筹码
造成“台湾问题”的原因并不是雅尔塔体系问题—在雅尔塔体系中台湾主权回到了中国手中,而是20世纪50年代后的冷战问题。冷战起于1946年2月,乔治·凯南从莫斯科呈寄国务院一封长篇报告。报告建议“美国必须为苏联划出一条底线,以坚定的立场和耐心捍卫它,一直等待着,直到苏维埃制度丧失其内在的影响力和对外扩张的能力”。
当时美国即使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初仍存在着与红色中国合作的趋势。这时美国的主要目标是将苏联从太平洋上排除出去。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12月下旬,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拟定了NSC48/1和48/2号文件。在48/1号文件中提出:我们必须坚决反对任何单一的一个国家或联盟对亚洲的控制。可以想像,总有一天控制的威胁会来自日本、中国或印度,或来自一个亚洲集团。但是,现在和在可以预见的未来,控制的威胁来自苏联,它通过帮助进行共产主义阴谋活动和依靠军事施加外交压力。(第4点)。
也就是说新中国成立之初,美国尚未将共产党中国当作直接对手,而只是将其纳入与苏联争霸的战略框架中作为与日本、印度一样尽可能合作——如不能合作便加以遏制—的对象。当时美国对亚洲的战略考虑是想找到,最好是使新中国转变为抵挡苏联的地区力量。此时,在后来演变成中美关系的焦点矛盾的台湾问题,在当时不仅没有被美国纳入战略考虑,甚至美国还考虑放弃台湾。在NSC48/1文件认为:美国占领福摩萨(即台湾—笔者,下同)的行动将不可避免地使美国背上“帝国主义”的罪名,严重影响美国在世界舆论面前、特别是在远东地区的道德地位,而此时美国却一直在揭露苏联对其他国家的帝国主义图谋(第15点)。我们并不认为,除了美国实际的军事占领外,有任何办法可以阻止共产党占领福摩萨(第16点)。“福摩萨的重要性并不足以说明可以采取公开的军事行动……”,我们认为,美国对福摩萨既有军事占领,同时也需要对该岛的管理负责,军事占领福摩萨不符合美国的国家利益(第17点)。
1950年1月5日,也就是美国与韩国签订《美韩共同防御援助协定》的前十天,美国国总统杜鲁门在记者招待会上宣称:美国对福摩萨和其他任何中国领土没有掠夺性意向。美国目前无意在福摩萨获取特别权利和特权,或建立军事基地。美国亦无意使用武力干预现在局势。美国政府将不遵循足以使之卷入中国内争的方针。同样,美国政府将不向福摩萨的中国军队提供军事援助或建议。在美国政府看来,福摩萨的资源足以使他们得到他们认为保卫该岛所必需的物资。
这个讲话表明“杜鲁门总统和国务院只支持向这个岛屿继续提供经济援助,这个岛屿实际上已被勾销,准备丢给共产党人”。
这就是说,共产主义意识形态及在今天愈演愈烈的“台湾问题”在新中国成立之初不仅不是中美关系的焦点问题,而且是一个可以忽略不计的次要问题。
美国对新中国从拉打结合的政策转入后来日趋强硬的全面遏制封锁政策,是在确认新中国不可能放弃与苏联的盟友关系,以及不可能从新中国索取其期待的利益之后,台湾在美国远东外交政策中的地位才进入以遏制中国为主的层面。
这里需要特别说明的是,20世纪50年代美国对华政策是充满矛盾的。它是想在新中国诞生之初需要国际承认及与此密切相关的国际投资的时候,对狠敲新中国一笔。但当他们发现敲诈无望时,它又以军事威胁,最后也就是在中国真正不信邪并于1950年10月出兵抗美援朝后,美国对华承认的条件又大幅降低。事实上20世纪50年代初中美之间的利益期待差距相当巨大,退一万步说,即使新中国外交转向美国,美国又会在新中国失去苏联而四无着落之际转而再次敲诈中国。说白了,在当时,对于只认实力而不讲诚信的美国而言,在中国很弱的时候,尤其是在取得朝鲜战争胜利之前,美国根本不可能与中国进行尼克松式的合作。如果我们仅凭历史档案或事后的总结文件,是不能对此种不确定性作出准确的评估。但只要看看美国在二战前后对同盟国英国及对中国蒋介石政权的那种需要时好话说尽,不需要时坏事做绝的劣迹,就可以对美国这一时期的文件所反映的动机作出一个大体的判断。正是有二战中的教训,英国才在二战后对美国远东政策实行了表面合作实则全面拆台的外交政策。
(二)朝鲜战争确定了美国对台政策的基调
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台湾问题”,从战略层面说,只是美国用于遏制中国的;1972年后,当中美之间开始进行战略合作时,台湾问题在美国远东外交中就转入战术层面;反之,当中美对立进入战略层面,台湾在美国远东外交中就升入战略层面。也就是说,台湾问题服从于中美关系。台湾问题与当年美国承认中国问题一样,不过是美国向中国“讨价还价”筹码:美国要价高时,中美矛盾面增大;要价适度则合作面增大。而美国对新中国要价降低的时候,更多是在中国人民与美国霸权主义的斗争中出现的。毛泽东同志看得明白,他说:“美国是门罗主义加上世界主义,‘我的是我的,你的还是我的。’它是不愿放弃大西洋与太平洋上的利益的。”
1. 台湾在美国远东政策中总体说来处于战术层面
朝鲜战争使中美外交进入以冲突为主的阶段。此后台湾问题从与新中国“讨价还价”的筹码进而转为牵制、遏制新中国的工具。
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6月27日,杜鲁门发表声明说:共产党占领福摩萨,将直接威胁太平洋地区的安全,及在该地区执行合法而必要的任务的美国部队。
因此,我已命令第七舰队阻止对福摩萨的任何进攻。作为这一行动的应有结果,我已要求福摩萨的中国政府停止对大陆的一切空海攻击。第七舰队将监督此事的实行。福摩萨的未来地位的决定必须等待太平洋安全的恢复、对日和约的签订或经由联合国考虑。
杜鲁门这个声明显示美国对台政策已发生质变,即从“美国亦无意使用武力干预现在的局势,美国政府将不遵循中以使之卷入中国内争的方针”、承认雅尔塔体系中关于台湾是中国主权中一部分的立场,转向卷入中国内争的方针和立场。其目标由以台湾换取大陆臣服于美国到通过“要求福摩萨的中国政府停止对大陆的一切空海攻击”的方式将中国大陆与台湾隔离出来,使台湾成为北与日本,南与新加坡直到澳大利亚形成一条遏制中国海上岛屿链条。而达到这个目标的方法是以所谓“太平洋地区的安全”为由隔绝台海两岸的任何接触;更为险恶的是,它同时还将已放弃台湾主权的日本再次与台湾问题联系起来,并以“经由联合国考虑”为由使台湾问题国际化。而所有这些,其中最关键并对未来最有持久影响的是隔断台海两岸接触的政策。
但同时也要看到,杜鲁门此时派第七舰队封锁台海的措施还是防御性的,与其说这对中国大陆产生了威胁,不如说美国怕中国将朝鲜战争扩大为整个远东的全面战争,而这会增加美国的战争成本支出。
1951年5月17日,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在NSC48/5号文件中提出“保障沿海防线的安全:日本—琉球群岛—菲律宾—澳大利亚—新西兰。阻止任何与苏联结盟或受苏联控制的中国政权占领福摩萨,迅速加强福摩萨的防御能力”的任务。认为“只要美国的安全利益需要,继续由第七舰队执行目前的使命。促使国民党政权进行政治变革,从而适当提高其在中国的声誉和影响。提供军事和经济援助,增加福摩萨岛上的中国军队的实力”。当时甚至还提出“允许中国国民党部队参加防御或进攻战,并向他们提供必要的作战援助”的要求。
这一文件将台湾从1949年底即将被抛弃的地位纳入以遏制中国为目标的美国西太平洋战略防御链之一环节的地位。这一定位对台湾的未来也产生的如下影响:
1.台湾是不能被中国统一的,不能让台湾变为中国进入太平洋的突破口。
2.台湾是不能与中国大陆直接冲突的。
3.日本与台湾只是美国由北向南拉起的遏制中国大陆的战略链环中两个既联系又分离的环节,这决定了台湾在美国的战略构想中也是不能再次落入日本手中的地区。
但另一方面,如果说台湾在日本南进和中国东进入洋的地缘战略中尚有实在的“前沿基地”地位的话,那么,20世纪50年代后它在美国的太平洋棋局中则日益弱化为一个虚子,是一个本身无力而中国和日本又均不得进入,由美国控制却又是中国领土的岛屿。同时美国采用“守险不守陴”的策略,利用美国与日本的结盟及美在关岛及菲律宾的驻军从北、东、南三面反制中国对台湾的统一愿望。美国对台湾所需求的只是台湾隔绝中国东进太平洋和日本南下南中国海的作用而不是台湾本身,更不是所谓台湾的“民主制度”。
2. 美国歪曲波茨坦精神,人为制造“台湾问题”,企图长期割离台海两岸
同年10月23日,国务院对日和约事务特别顾问约翰·福斯特·杜勒斯和美国国务院远东司东北亚处处长约翰·艾利森与国务卿艾奇逊讨论美国在台湾问题上的立场。杜勒斯全面提出实质在于混淆波茨坦会议关于台湾主权归属中国合法性的“逻辑”,他认为:美国并不怀疑涉及福摩萨问题的开罗和波茨坦协定的合法性,也并不坚持认为应该到时候把福摩萨正式交给中国。但是,现在中国大陆上的中国政府并不是开罗和波茨坦会议时的中国政府,显然还不清楚福摩萨人民是否希望服从该政府。
在依据对日和平条约实施明确决定之前,联合国应该至少对以下四点进行认真研究:
1.虽然完全可以想象到在开罗和波茨坦会议时福摩萨人民非常希望回归中国,但是在此期间发生许多重大的变化,这种看法在今天可能已经过时了。根据《联合国宪章》中可以推翻任何不一致约定的承诺,联合国应该努力查明,福摩萨人民的愿望实际上是否仍同开罗和波茨坦会议时间相同。他们是否希望服从于目前控制着中国大陆的政权。
2.如果福摩萨在政治上是中国的一部分,这样的安排是否应包括某些自治的规定,以反映福摩萨人民经常表示的希望至少获得一定程度自治的愿望。
联合国在将厄立特里亚的政治主权交给埃塞俄比亚时,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提出在联邦下实行一定程度的自治。对于福摩萨问题,也可以探讨这样的模式,以便与《宪章》中有关非自治人民的概念保持一致。
3.在就福摩萨问题达成公正的解决办法时,联合国应考虑到另外一个重要问题是,在过去50年左右的时间里,福摩萨一直是日本的一部分,其经济与日本经济密切联系在一起。日本和福摩萨之间现在仍然有着密切的贸易关系,应考虑至少在相当一段时期内维持日本和福摩萨之间自由贸易的可行性,这无疑是符合双方的利益的。
4.考虑到福摩萨的战略地位,考虑到任何通过武力解决其最终归属问题的做法很可能会不利于维持太平洋地区的和平与稳定,我们认为,联合国应认真考虑以某种方式使福摩萨永久中立的可能性,虽然这样做不利于具体的政治解决方案,但这样可以保证福摩萨不会恶化大国紧张关系或直接引发战争。在采取明确的行动之前,联合国也可以根据其和平联合决议立即派遣一个和平观察团去福摩萨,帮助维护现状,反对破坏和平的行为。
对于这样一个无视国际法的基本原则的方案,国务卿艾奇逊不仅表示同意,而且“授权杜勒斯先生继续按照这个方向进行探讨”,同时还进一步从制定相关政策保障上述目标的实现。
1951年下半年,鉴于朝鲜战场的失利,美国军方对白宫的台湾“中立”政策日益不满。对于军方的这种观点及其他观点,国务院予以如下明确纠正:
1. 福摩萨是中国的一部分。
福摩萨是中国一部分的主张有着民族和历史的根源。罗斯福总统、丘吉尔首相和蒋介石总司令在《开罗宣言》中均表明,他们认为,福摩萨应该归还中华民国。由于国际社会对哪个政府合法代表中国存在的分歧,《开罗宣言》难以实施,在这种情况下,以上解决办法不能充分地保护美国的安全利益。按照美国的利益,福摩萨不应落入一个与苏联结盟或受苏联控制的政权。
2. 托管或其他的联合国管理形式。
托管制适用于无能力自治的人民。福摩萨人自己可能倾向于暂时由联合国来管理,希望将来可以通过公民投票确定其最终地位。大陆上的中国人和国民党政府可能会对此表示反对。而且,这种解决办法是否可以完全保证该岛不被共产党以颠覆或入侵的方式占领,依然十分令人怀疑。不管怎样,现在国民党控制着该岛的事实排除了这种解决办法。
3.福摩萨独立。
这种解决办法对于中国人,无论是非共产党还是共产党人,都是不能接受的。福摩萨独立可能需要外部无限期地提供军事和经济援助。
4.归还日本。《对日和平条约》剥夺了日本对该岛的主权。所以,这种解决办法早已被放弃。
5. 通过自由的公民投票确定福摩萨和福摩萨人的地位。
通过由联合国组织的公民投票,福摩萨人民可以对1-4所提出的选择所出抉择。然而,由于国民党军队驻扎在该岛以及国民党政府的反对,在目前的形势下,不可能举行自由的公民投票。
在排除了军方上述的方案后,国务院也承认:显然,目前没有任何可以成功解决福摩萨地位问题的办法能够满足美国的政策目标。由于谁最终控制中国的问题尚未解决,包括远东可能发生全面战争在内的其他亚洲因素还很不稳定,因此,对于福摩萨最终地位问题,此时我们还无法提出自己的立场。但是,时间的推移最终会澄清这些因素。
这里,美国国务院的话如果反过来说,就是台湾不独、不统、不确定的地位最“能够满足美国的政策目标”。美国军方的错误是要将台湾的地位明确化,以为这样就好确定行动目标。但明确化的地位就要求美国为其担负明确的责任,担负责任就需出钱,而“福摩萨独立可能需要外部无限期地提供军事和经济援助”,这是美国不愿意也不需要的。美国需要的只是:台湾服从于美国的西太平洋战略而不必为台湾做出什么承诺;台湾出钱从美国购买军火而不必为让美国为台湾的安全付出代价。后来美国的对台政策尽管在不同时期有不同变化,但基本是围绕这个“莫须有”目标服务的。美国人明白,独立后的台湾也不会落到美国人手里,如果不能回归中国的话,它很可能再次落到日本人手里。因此,不独不统最有利于美国的战略需要。
3. 台湾对美国的“重要性并不足以使美国采取公开的军事行动”
值得我们今天研究高度注意的是,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入朝参战前两天,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就“福摩萨的战略重要性”及美国为台湾提供保护的底线向国防部长马歇尔有明确的交待,认为:尽管台湾岛的战略地位“对美国十分重要,但其重要性并不足以使美国采取公开的军事行动”。在回答仅仅防止福摩萨成为中国共产党的基地,是否会满足美国的军事战略需要,以及“如果不能,美国对该岛的其他战略需要是什么”的问题时,参联会明确答复是:参谋长联席会议目前并不打算在福摩萨部署美国军队,除非是需要执行总统1950年6月27日的命令。但是,如果为了抵御共产党中国或与共产党中国结盟的苏联,需要进行一场全面的战争,福摩萨就应该拥有可供美国使用的港口和设备和飞机场。
甚至在全面战争发生时,我们也不想派遣美国军队入侵中国。不过,福摩萨的国民党军队是在中国进行广泛游击战和可能入侵大陆的惟一人力资源。因此,在找到解决我们与共产党中国主要分歧的办法之前,我们应继续保证福摩萨的安全。
这给我们提供两条有价值的信息:第一,美国不会为台湾全面与中国发生军事冲突,即使冲突也不会提供人力即陆军参战;第二,最后一句话的潜台词就是:如果找到与共产党中国和解的办法,美国就不必再进一步为台湾提供安全保障;换言之,台湾只不过是与共产党中国交换战略利益的一张牌而非美国战略利益本身。
在回答“如果外交和经济措施不能保证这些需要,美国应该运用军队保证满足这些需要”问题时,参联会明确答复是:
如果外交和经济措施不能保证满足美国的这些需要,美国应该准备进一步调遣海军空军为福摩萨提供安全保障。这样才会保证美国拥有行动的自由,既可以使福摩萨成为中国国民党军队能够利用的作战基地,也可以供我们自己军队未来使用。但是,我们不能做出任何约束性的承诺,因为这样的承诺会妨碍我们将来正常的军事决定。
这里给我们提供有价值的信息还有:第一,美国最多只为台湾提供海空军的支援;第二,这种支援又是有底线的,即美国始终保持着随时可以作出“打不赢就跑”的“正常的军事决定”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