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索阁

作者：卜王辉

一年一度的高考即将开始了。对每位考生和家长来说，报哪所学校、选哪个专业是高考前后一个热门而又恼人的议题。说热门，是因为高中三年的学习，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进入一所好大学继续深造，而专业的选择关系到今后一辈子从事的职业。这不能不引起同学和家长的热议。说恼人，是因为对学校和专业的选择有很大的不确定性，甚至盲目性。如果说报考学校还可以根据成绩作个大致的判断，那么专业选择却往往让人感到无从下手。

很多同学和家长会征求一些过来人的意见，这些过来人包括亲朋好友、中学老师、学长学姐，以及专家教授、邻里街坊。这些意见往往是全方位的、多角度的，但得出的结论不一定是最真实的。前些日子去北京出差，由于工作关系遇见了几位我们机械专业里的同行。他们现在都是专家学者级的了，其中有高工总师，也有教授博导。吃饭时聊天侃山，说着说着就谈到老本行上来了，而且一个个还兴致勃勃、津津有味地回想起当年是如何挑选咱这个机械专业的。

这些专家学者们当年选择机械专业的原因大概有这么几条：首先一个原因，按照现在的话说，就是觉得机械专业的就业面广。当然那时是计划经济统一分配的，不存在就业失业的问题，但有过来人告诉他说“机械是个万金油，走到哪里都不愁”，几乎各行各业都用得着。第二个原因是认为其它专业不适合自己，只能选机械专业。这里说的不适合，倒不是指其它专业不好，而是说由于自身的缺陷与不足不能报考其它专业，因此便选择咱机械专业了。“老师告诉我，眼睛近视，看不见那些细微电子的，不能报电气专业。”听了这位高工的话，在座的都哈哈大笑起来。第三种原因是感觉其它专业不好，机械专业最好。“当时我已经报了土木建筑专业，结果大舅知道后，马上要我改成机械专业，‘学土木建筑干啥？以后出来当瓦匠啊！’”听了这位哈工大知名教授的喟然往事，我们都问他是否后悔当初的选择，因为现在看来土木建筑更来钱啊。除了上面三种原因，也有选择机械专业的第四条理由：“我一个朋友的老爸是修车的，感觉修车很有意思，所以听了他的意见报了机械专业。”看来这位高工是根据当时的兴趣挑选了专业。

虽说这些意见众说纷纭，令人眼花缭乱，不过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嘛，多听听别人的意见还是有益的。细想一番，即便是专家教授、行家学者给出的指导意见，通常也就两个原则：一是这个专业的出路怎样，将来能否有好工作，这属于外因的考虑；二是这位同学对这种专业是否感兴趣，将来能否胜任这个专业的工作，这属于内因的考虑。

其实对考生和家长来说，重要的不在于知道这些专家行家的指导意见，而是要获得那些学科专业的描述介绍。因为只要了解学科专业的历史现状和发展趋势，就大概知道了这个专业将来的出路如何，也会明白自己对这种专业是否感兴趣。不过关于选专业时的兴趣问题，倒不是最重要的，因为兴趣可以培养，兴趣也会变化的嘛。更何况这时的所谓兴趣还不能算真正的兴趣，最多只能算作一种热情甚至只是一时冲动。谁也不知道此时对所选专业的热情与冲动在一两年之后是凝聚了还是消散了。

这确实需要听听专家行家或者那些已经读了这个专业的学长学姐的意见，因为刚刚读完高中的学生对大学的专业设置了解甚少，而亲朋好友街坊邻里对专业的理解也难免望文生义失之偏颇。那些因为不了解专业的实质而感到“上当受骗”的人，对专业的指责与不满有两种情况。一种情况是，随着时代的发展，不少专业都改了名称，这些名称听起来很响亮，但却受到了不少人的指责，因为他们感觉到专业名称与授课内容不搭嘎，专业名称与时俱进了，学的东西还是老一套。第二种情况是，专业名称很响亮，学的东西也很先进，但却不容易找到好工作，比方说生物专业。

先看这第二种情况，这涉及到专业设置与社会需求的问题，不是单靠自身的努力能够解决的，可能需要社会的产业结构调整升级才行。如果考虑将来毕业后出国深造或工作，可能这个问题会容易解决一些。

关于第一种情况，不妨称之为“理想与现实的距离”。这儿的理想是指尚未跨入大学的同学根据自己的认知对专业的学习内容和研究方向做出的一种假想。对于刚刚进入大学的同学来说，这种差距确实是令人懊恼的。比方说，汽车专业讲授的只是拖拉机的内容，精密仪器教授的只是普通机械的知识。出现这种情况，也可能有两种原因，一是教师的知识结构问题。比如教师以前研究拖拉机，却没搞过汽车，也就不会传授汽车方面的知识了。其实这个问题相对容易解决，只是要同学辛苦一些了，师无常师，多去图书馆查阅资料，汲取多家长处，那么要搞懂汽车知识还是可以的。

这种情况的第二个原因是科技的发展程度的限制。比如同学想象中的机械专业应该多讲授些完全自动化、智能化的机器，像索尼公司的那种类人的小型机器人之类的产品，可事实上我们现阶段的技术水平还很难达到那种自动化智能化的程度，即使索尼的小机器人也是存在不少技术局限的。更何况，万丈高楼平地起，要研究高端产品，得先学习基础知识。其实，对于这个问题，不妨把这种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当作今后研究工作的方向。存在这种差距，我们就可以发现问题、找出根源、明确方向；倘若一切都很完美，我们也就不必做研究了。

对学习者而言，专业领域中理想与现实的距离令人懊恼、让人气馁。而对研究者来说，这种距离或许可以使人兴奋、催人奋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