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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鲁郑:谁是伸向法国总统候选人的黑手

2017-02-05 06:31 战略·谋略 ⁄ 共 3432字 ⁄ 字号 暂无评论

西方民主发展到今天已经形成一种规律:一到选举就发生令人震撼甚至瞠目的恶性事件。刚刚选过去的民主老大美国自不必说,本人所在的法国上一次大选时,社会党民意支持率最高、时任世界货币基金组织总裁的卡恩在纽约的法国宾馆发生离奇强奸案,不仅令骄傲的法国蒙羞,也彻底葬送了卡恩的政治生命——虽然很快他就被无罪释放,赢得法律清白。

5年过去了,法国又到了令人心惊肉跳的选举季。果不其然,这一次轮到了法国共和党候选人菲永。菲永是萨科奇时代的总理,他在外界不看好的情况下经历两轮党内激烈的选举而意外胜出。由于社会党受现任总统奥朗德执政不佳的拖累,民意远远落后。而一向比较稳定的极右政党国民阵线受制于两轮选举制度,即使以明显优势进入第二轮,也往往难以摘下总统之位。所以,此时的菲永可谓志得意满,整个法国也俨然已将他视为下届总统。

菲永可以风光多久

然而,西方民主的规律可不是那么容易摆脱的,石破天惊,到现在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利用法国的媒体《鸭鸣报》向菲永发起了毁灭性打击:先是曝光他聘用夫人担任自己的国会议员助理期间领高达近50万欧元的干薪(即不干活,吃空饷)——很快又升级为100万,并在《两个世界杂志》担任虚职,获10万欧元薪酬。他又被指在2005-2007年期间,以法律助手的名义,给他两个学法律但尚未获得相关资格的子女,支付了8万4000欧元税前工资。

由于法国法律没有对议员如何使用每月9千多欧元助手费用的具体规定,所以据统计,约10%到15%的国会议员会聘用自己的家人,这当然并不违反法国的法律,只要他们真的在工作。

事件发生后,菲永一方面指出这是政治、专业抹黑,其目的在于以“非民主”手段,废掉他的总统候选人资格。另一方面也要求司法迅速介入,试图证明其清白。然而,不争的事实则是他的支持率大幅下降,甚至他的右翼阵营传出消息,准备换将。

应该说,菲永和当年的卡恩一样,都是目前法国最为优秀的一线政治人物,但面对这样的挑战,即使赢得法律上的清白,恐怕也难挽回政治上的前途。毕竟,世人对总统的标准还是要高于其他政治人物。即使他没有违法:他太太和儿子都是合法聘用且真的履行职责,他在道德上也不被认可。

面对这起有可能再一次改变法国政治未来的闹剧和悲剧,世人不由得会问,究竟谁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谁是黑手

根据一般的逻辑,谁是受益者自然就有涉嫌的可能。如果按此推演,首要的自然是社会党。

第五共和自成立以来就是社会党和共和党的天下,双方轮流坐庄。但2017年则不同,由于极右政党国民阵线的崛起——多次民意调查第一,已经肯定能够进入第二轮以及两轮选举制度,谁能进入第二轮就有极大可能性成为下一届总统。因为不论是社会党还是共和党进入第二轮,当面对极右政党时,双方就会携手击败对方。所以只要社会党搞黑共和党候选人菲永,声誉受到重大打击或者不得不仓促间重新推出候选人的共和党将失去和社会党抗衡的能力。

从能力上讲,老牌的社会党现在是执政党,树大根深,利益盘根错节,有足够的资源搞到相关资料并将之不动声色地披露出去。这也是为什么,菲永在并无证据的情况下直接把矛头对准了左派,称之为来自左派的“体制政变”。

另外一个受益者则是极右政党国民阵线。国民阵线要想取得历史性胜利,复制英国退欧和特朗普的奇迹,就必须在第二轮选举时打破社会党和共和党的联手。这只有一种可能性:即选民对两党都极为失望,不管谁进入第二轮,另一党都不会投票支持。当然左右选民也不会投国民阵线,但只要他们弃权,打破两党的联手就足矣。既然左派由于奥朗德而被许多选民抛弃,那么只要再搞倒右派,极右就有相当大的机会创造历史。

当然极右充当黑手的概率较低,他们一直不在权力中心,缺乏制造这种政治脏弹的能力。

和极右类似,异军突起的独立参选人、前奥朗德的经济部长马克宏也是这起政治事件的受益人。根据最新的民调,如果马克宏进入第二轮,不管面对哪一位候选人,都将大胜。也就是说,除了与之竞选的党派之外,其他政党的支持者多数转向他。但马克宏的问题在于,第一轮选举选民只支持自己政党的候选人,缺少强大政党支持的马克宏民调仅名列第三,落后于国民阵线的勒庞和共和党的菲永,无缘第二轮。假如菲永出局,马克宏自然也就能入主总统府。

不过和国民阵线类似,马克宏从政时间极短,根基也很浅,也同样缺乏这种充当黑手的能力。

最后一个嫌疑对象则是法国之外的俄罗斯。俄罗斯在刚刚过去的美国大选大展身手,奥巴马在卸任前就以俄罗斯干预大选为由进行报复,驱逐了对方几十名外交官。奥巴马还一再警告,要严防俄罗斯在欧洲大选时故伎重演。

客观而言,菲永是传统政治人物中最为亲俄的,希望改善与俄罗斯的关系,甚至取消制裁。但俄罗斯最为亲睐的则是极右。这不仅仅是极右比菲永还亲俄,也不仅仅是双方在价值观上有强大的共识。更重要的是,俄罗斯希望削弱欧盟,期盼欧盟解体。只要欧盟解体,就能一劳永逸的解除俄罗斯西部面临的地缘政治威胁。

冷战后,欧盟东扩,北约也东扩,严重的挤压俄罗斯的国际生存空间。现在欧盟面临英国脱欧、经济危机、难民危机、恐怖袭击、民粹主义兴起和种族危机,只要极右上台,欧盟立即步上解体之路,有这样的好机会,极具战略眼光的普京岂能放过?

当然,幕后的真相恐怕就和卡恩离奇的强奸案一样,永远成为秘密。但这并不妨碍世人对西方制度的反思。

扒不完的粪

本来,西方这种选举制度是希望通过公开的竞争,选出优秀胜任的领导人。但实践中,这种方法却变成了丑陋、残酷、无底线的政治恶斗。竞争各方不再进行政策比拼,也不是展示各自的能力,相反却从道德上抹黑、政治上消灭入手。卡恩由于能力出众,而曾成为社会党最高民望的政治人物。假如没有离奇的强奸门事件,法国在他的领导之下,绝不会是奥朗德浪费和倒退的五年。

或许为这种制度辩护的人会认为,这种选举时出现的扒粪现象是一种净化和监督机制,可以给政治人物以警告,对之进行有效的约束。但事实上,年年选举花相似,粪永远扒不完。

1971年11月,媒体揭发竞选总统的沙邦·戴尔马从1967年至1970年间少交税或不交税。

1979年10月10日,《鸭鸣报》刊出新闻说,想再当选总统的德斯坦6年前曾经收过中非总统博卡萨30克拉的大钻石。

1995年,前总理阿兰·朱佩(曾和菲永一起参加党内初选)被曝自己和儿子都住在巴黎市政府福利房中;前农业和经济部长艾尔维·盖马尔被媒体爆出财政部给他们家支付1万4千400欧元的房费,而他自己的一幢巴黎公寓却在出租,每月可得2300欧元房租。

2011年2月,正值阿拉伯之春的首发国突尼斯风云四起的时候,媒体爆料说,曾经先后任国防、内政、司法和外交部长的阿利奥·玛丽和丈夫不久前乘一个商人的飞机私访突尼斯。她与丈夫和这名商人还有房产关系。这名商人正是被民众推下台本·阿里总统的密友。

虽然一旦曝光政治人物生命就被终结,但却可谓前赴后继,一浪高过一浪。其警示意义何在?监督效用何在?不过,这种“监督”在当事人菲永眼里是这样的:“所不幸的是,我们不得不接受民主体制中的糟粕。”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一是人无完人,是人都有人性弱点,而且每一个从政之人也不是从一开始就能够确立未来要选总统的目标,从而在从政之初就以总统的标准来要求自己。所以一些类似于聘用亲属而又未必真正工作的灰色地带往往会出现。更何况,还有候选人来自其他领域如商界、艺术界等,其道德标准、私生活规范更和政治人物不同。一旦他们参与竞选,就会被扒得体无完肤。

事实上,这种扒粪现象只有两种效果:一是令有能力的人望而却步,放弃参选。结果出现劣币淘汰良币现象。这就是为什么法国能够出现奥朗德如此平庸的领导人的原因。

二是丑陋的选举严重毒害民众对政治的信心,也严重毒化社会风气。根据巴黎政治学院2016年的政治分析报告(Cevipof),近九成(89%)的民众认为政治人物不代表民众,认为政治人物诚实的只有23%,认为他们腐败的则高达75%。对政治人物不信任、厌恶、烦感的高达78%。

这些触目惊心的数据就是民众给西方民主体制打的分数,就是民众对它实际运作成效的评价。这恐怕不能简单地套用丘吉尔那句“最不坏的制度”名言来搪塞民众吧。

不仅如此,在全球化、信息化时代,强大如美国者都有可能遭到外部的干预,面对这一时代挑战,西方的制度显然还没有找到有效的回应之道。

进入二十一世纪以来,西方在政治、经济、军事、外交屡屡出现重大失误或全局性危机,如果非要说这和制度无关,恐怕自欺欺人都难。目前,英国退欧、美国特朗普上台,法国也大有成为第三个后来者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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