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天然不是货币,但货币天然是金银。——马克思
最早的人类社会是不需要货币的。原始社会中,男子渔猎,女子采集。生产力低下,勉强糊口。当天采集的食物大多数当天吃掉,极少数被风干或者腌制。进入奴隶社会以后,货币的作用也很有限。奴隶种植粮食,奴隶主饲养奴隶,每一个奴隶主的庄园都是一个基本上自给自足的小经济循环。(需要注意的是,沿海的庄园由于水运便利,可能发展成生产单一经济作物的庄园,这样的社会之中,货币的用处就比较大。因为奴隶主要卖掉经济作物,买进粮食饲养奴隶。)后来到了封建社会,也差不多。奴隶集体劳动的奴隶农庄解体,取而代之的是一家一户的小农经济。地主取代奴隶主,农民获得人身自由,定时定期向地主上缴地租。在封建社会的早期,这种地租主要是劳动。地主占有最好的土地,给原先是奴隶的现在的农奴一些自留地,代价是农民每年要有若干天在地主的田地里无偿劳动,这就是劳务地租。后来,地主发现农民在地主的田地里干活的时候往往出工不出力,去自己的自留地的时候却往往拼命干活。不仅如此,如果遇到灾年,地主也要承担损失。于是,地主索性把所有土地都租给农民,要农民每年上缴一部分农产品。这就是实物地租的来历。这时,农民也好、地主也好,所有的吃穿用,都是从自己的土地里收获来的。除了盐铁,基本不需要买什么东西。偶尔去市集里交换一些生活必需品以外,市场对农民和地主都没有太大的意义。交换盐铁,只要拿出一部分自己的土产品就可以了。
货币流行是商品经济发展的结果。小农经济一切自给自足,除了盐铁都自给自足。内地游牧地区,需求更多一点,也无非多需要一点其他产品,比如茶砖。原先最早的集市的交换非常简单,充其量用棉布换盐,用麦子换铁,用兽皮换茶叶。
但是,这种情况随着生产力的发展逐步改变了。到斯密的时代就不一样了,《国富论》最开始的部分讲分工,分工合作效率高。但是,如此便产生一个问题,如果一个作坊只生产扣针的话,那就意味着这个作坊从老板到工人都需要大量购买各种商品,既包括各种生活日用品,也包括各种生产原材料和设备。所有人生产别人需要的东西,所有人都需要购买别人生产的东西,交换就成为社会经济的常态。
这时如果一对一的交换就会非常混乱和艰难。首先,交换双方未必能一对一配对。张三有小麦,需要盐;李四有盐,需要牛羊;王五有牛羊,需要饲料;赵六有饲料,需要小麦。这样的交换过程,如果仅仅依靠两两配对的话,完全不可能实现。其次,这么复杂的交换,彼此之间的交换比率怎么确定?再次,交换双方未必在时间上统一。张三需要农具,李四需要粮食。张三在春天需要农具,在秋天的时候才能收获粮食。此外,如果一方需要对方的产品,另一方却完全不需要对方的任何产品怎么办?最后,交换双方在空间上也未必统一。甲国出产木材,乙过出产粮食和矿石,丙国出产鱼类。
这时,就需要一种商品,一种大家都需要的商品。所有商品都与这种商品交换,然后再用这种商品去交换其他产品。这种商品确定各种商品之间的交换比率。这种商品为需要其他商品却暂时不能用自己的商品进行交换的人提供支付手段。这种商品为暂时不需要其他商品的人提供贮存手段。这种商品可以支付跨国贸易。
这种商品,就是货币。成为货币的商品必须易于贮存和携带,有稳定的价值,为大家乐于接受。在人类历史上,粮食、布匹、贝壳、兽皮、盐等等,都曾经承担过货币的作用。这种商品最终确定为金银(有些国家还包括铜)。
金银开采艰难,数量有限,很小的质量就有很大的价值,便于流通。金银耐氧化,不易腐蚀,便于贮存,我们今天看法老时代的黄金制品仍然璀璨生辉。金银用途广泛,可以用于制作各种高级用具,金银用具为贵族所青睐,为平民所追求。
但是金银也有金银的麻烦。首先,金银的纯度并不好确定。金砖银块的纯度直接影响价值,而纯度仅仅靠视觉和手感是难以确定的。其次,对小额交易不好分割。再次,虽然金银质量相比他们对应的商品很小,但是携带起来仍然不变,尤其是对应巨额支付的时候。整箱的金银购买整船的商品,并不是罕见的。
这时,如果有人能统一金银的标准,并且提供对应更灵活的交易手段就好了。
于是,这时就出现了银行券。
人们把金银保存在金匠铺,金匠铺给人们开具收据。这种收据,对应金匠铺里面存储的一定数量和质量的金银。有金匠作担保,这样的金银的数量和质量就很规范了。哪怕质量很大的金银,一张纸就可以代替了。拥有这些纸,就意味着拥有这些金银,人们随时可以兑换。张三和李四原先交易,需要交割真金白银。这时,彼此之间的交割收据就可以了。于是,交易就很简单了。后来这种银行券规范化,每张代表固定数量的金银,这就是银行券的雏形。
在中国,这种东西叫银票。最早出现在北宋。当时,四川成都的商人把现金交给铺户,铺户给商人开具收据。商人随时可以用收据体现。提现的时候,每1000文,收30文的保管费。后来,商人们发现直接交割收据更简便,不必反复提现——毕竟,每提一次损失3%。这时这些收据就具有了货币的资格。
这些银票(银行券)就已经是信用货币了。这时,流通的并不是具体的商品(比如金银),而是收据。收下这些银票,就意味着钱庄(票号、铺户、金匠铺)欠银票所有人若干数量的金银铜。
事情并没到此为止,那些金匠(和铺户)发现自己手里总能握有一定数量的金银或者铜钱,这一部分的金银或者铜钱永远没有人来赎取——只要金匠信誉良好的话。这些金匠就开始逐渐把其中的一部分进行投资或者超量发行银行券(或银票)。当然,还有一些恶劣的商号,收入金银以后。趁大家没反应过来,大肆开借据,大量收购各种商品,然后连金银带商品卷包逃遁。
这可是点纸成金,绝对的暴利。开始超量发行一点,没有什么事情,于是胆子就越来越大。忽然某一个时刻,某些金匠发行的银行券多到一定程度,大家突然质疑这个金匠手里有没有这么多黄金的时候,麻烦就来了。这时,大家会都要求兑现金银。这就是最早的挤兑。
现在金匠面临两个选择:拿不出足够的金银,金匠铺直接关门大吉,财产清算,人进监狱;找同行秘密借金银,应付过难关,先把大家情绪稳定下来,以后再慢慢想办法逐步收回超发的银行券。第一种方法,就是银行破产的雏形。第二种方法,也叫同业拆借,是要付利息的,弄不好还要答应比较苛刻的条件。如果两家是竞争对手的话,对手不落井下石,已经是很仁义了。不论哪种方法,都不是好方法。最好的办法,就是约束自己别超量发行银行券太多。适量超发一点,是利润很丰厚的事情。超过一定限度,就要承担最严重的后果。
超发的上限,就是经济中货币流通的总量。在纯金属货币时期,如果流通中的货币超量,就会有一些货币被贮存起来,比如银元宝变成银镯子,金条变成金佛像。当银行券和金银的总量超过流通的需要的时候,就会出现银行券贬值的现象。这时,大家就会把手中的银行券还给金匠,换成金银。
多数想稳定经营的金匠都会谨慎发行银行券,注意积累自己的信誉。那些希望捞一把的金匠,获得了黄金以后,逃之夭夭,或者挪用黄金胡乱投资,或者超量发行银行券。理论上,人们自然选择信誉良好的金匠铺,于是良币驱逐劣币。但是信誉良好的金匠也难免受不了暴利的诱惑,有谁能抵御得住点纸成金的诱惑呢?再说,人们并不可能了解金匠内部具体财务情况,判断的标准往往是金匠经营的规模,滥发银行券比较多的金匠获利丰厚,经营规模自然大,起码表面上看起来如此。相反,规规矩矩的金匠,必然获利相对微薄,发展缓慢,经营规模很小,铺面很寒碜。这样的金匠,自然让人怀疑是否可靠。
随着金匠业务的发展,金匠在外地开了分号。这时,拥有银行券的客户,可以缴纳一定的手续费在异地提取黄金。这就是最早的汇兑业务。最初,因为某些分号的提现多于存储,或者存储多于提现,必须定期调剂各个分号库存的金银。后来,这种调剂的现象就很少了。金银存在总号的地窖里,流通的只是银行券而言。
这些金匠有时也对外进行借贷,贷出一定量的银行券或者黄金。借贷方到期偿还对应数量的金银或者指定金匠铺的银行券(当然,最好是自己的金匠铺的)。金匠大多数情况下都会给对方银行券而不是金银,毕竟库存金银是有限的,而银行券是无限的,只要到时候还回来即可。比如,张三向金匠借钱。金匠有没有必要给他金银呢?完全没有必要。反正自己的银行券也能和金银一样使用。张三借5个金币,给张三一张5个金币的收据就是了。几个月以后,张三还回来5个金币的借据即可。当然,不能白给张三写借据,张三还要交回利息。这是无本的买卖,是最早的银行贷款。当然,如果某个金匠贷出的银行券超出库存金银太多,同行就会回避这家金匠铺的银行券,这时就离破产不远了。
这时,金匠铺可以存贷、汇兑、同业拆借,主要利润不再来自保管金银的手续费或者加工金银的手工费,而是来自各种利息差。这时的金匠铺就不应该叫金匠铺了,而应该称为银行。金匠铺成了银行,银行券也就名正言顺了。
需要注意的是,金匠铺是目前比较公认的说法。其实,银行的雏形在很多地区以多种方式出现过。比如,圣殿骑士团。骑士团可以办理异地汇兑、存储和信贷业务。后来,骑士团被法国国王干掉了,中途夭折了。比如中国江南的钱庄和山西的票号。再比如英国一些有闲钱的经营大规模商品贸易的商号。只要生产力达到一定水平,有大规模的商品流通,对货币就会提出标准化的要求,货币的需求和供给也会出现在时间和空间上的不对称。这时,就会出现类似银行的组织。
由于银行的存在,大量的交易不再进行金银的交割。某甲和某乙都在某丙的银行开户,某丙欠某甲某乙帐户上的金银数目。某甲购买某乙的商品支付给某乙500盎司黄金,交易过程只是双方帐户的变化,而那500盎司黄金一直沉睡在银行金库中。银行在某种意义上,成为全社会的司库、出纳和帐房先生。大量的金银尘封在银行总部的金库里,永远没有人动用,只有少量的金银偶尔进入流通,也会很快被再次存回来。这时,金银进入休眠,流通在市面上的是它们的影子(银行券、银票)或者彼此帐户上的数字的增减,交割的是银行欠储户的债务。这些影子和数字能代表金银,因为它们随时能兑换成金银。
与今天的银行不同,当年的银行有自主发钞权。可以根据自己库存的金银总量灵活发行银行券。一般来说,银行券的总量都是远远高于金银总量的。如此便带来一个问题,各个银行金银和发钞量比率不同,银行之间的银行券是否通兑就必然受到影响。甲银行实行100%储备发行,乙银行实行50%储备发行,很显然,乙银行乐于接受甲银行的银行券,甲银行却未必乐于接受乙银行的银行券——事实上,大多数情况下也是不乐于的。甲银行虽然不会明确表示拒绝接受,但是会用各种理由婉拒持有乙银行银行券的客户,同时会建议这些客户去乙银行提现金银,然后在甲银行开户。如果乙银行营业利润更高,经营网点更多,客户更方便。甲银行储备率高,银行券更受欢迎。两者各有优势,不存在谁淘汰谁的问题。但是两者银行券之间的流通却存在问题。于是甲银行的客户和乙银行的客户形成两个小圈子,彼此之间的交易只能采用实在的金银。很显然,这是不利于客户拓展业务的。
再者,两家银行如果承认彼此的银行券,还可能出现其他的问题。比如甲银行收入乙银行对应500盎司黄金的银行券,当甲银行需要提现黄金的时候,如果乙银行不认账,对银行券的真伪提出质疑,就可能出现严重的纠纷。对两家银行来说,事情都涉及严重的后果,必然据理力争。再比如,如果若干家银行之间存在复杂的结算关系,这时就很容易发生纠纷——尤其是某家银行经营不佳的时候,更有赖账的动机。如果不能弄清彼此之间的债务关系,就可能导致整个体系陷入三角债的循环彻底崩溃。
不仅仅如此。甲乙银行之间为了争夺客户,必然展开竞争。银行提高存款利率,有利于吸收存款,降低贷款利率有利于增加贷款。如此变可能导致彼此之间恶性竞争。各家银行往往乐于把钱贷给经营风险大,利润高的行业。最终往往导致贷款无法收回。
危险的不仅仅是利率,贷款的总量同样是有风险的事情。张三在银行中存入100盎司黄金,银行支付张三3%的利息。银行贷款给李四90盎司,利率6%。李四把90盎司存入银行,银行支付李四3%的利息,再把其中的81盎司贷款给王五,收取6%的利息……。如此不断循环,对银行来说,存款越多,贷款量越多,利润越丰厚。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贷款违约的概率风险越大。如果一笔数量较小的贷款违约也就罢了,如果数量比较大的贷款就可能破坏整个银行的存贷循环,造成银行破产,甚至危及整个金融网络。
如果前面这些困难和危险都可以克服,或者通过市场选择淘汰掉一部分经营不善的银行的话,那么更大的危险来自经济危机。这是资本主义内部固有矛盾周期性爆发,任何技术手段都无法克服。这时,面临淘汰危险的不是某一家经营不善的银行,而是所有有存贷业务的银行。每次投资高潮之后,都会有一大批的贷款收不回来。这时,所有的银行都会面临挤兑的风险。平时各个银行之间彼此可以互相拆兑,也就是同业拆借,现在这时,大家都钱紧,谁也帮不上谁。一旦某家银行被怀疑,马上就会出现挤兑风潮。其它银行以兔死狐悲的心态,看着这个倒霉的同行,爱莫能助。谁用自己库存的金银伸手援助被挤兑的银行,谁就可能成为下一个被挤兑的目标。这时,需要有一家不怕挤兑得银行,给所有银行提供应急的贷款。
这时,客观上需要出现一家机构,把各个银行的金融行为规范化。这家机构统一发钞权,统一清算,统一规定利率,统一规定贷款相对存款的上限,充当最后的贷款人。
1694年,英格兰银行挂牌成立,主要业务是为英国政府垫款。换句话说,政府可以用国债去银行换钞票。这样,英国政府打仗时钱不够用的话,就不必“雪地跪求”巴林银行或者罗思柴尔德家族了,至少多了一个选择,不必一棵树上吊死。1833年,政府给予英格兰银行的钞票无限法偿的资格——既然是政府借走用于流通的,政府应该认账。1928年,英格兰银行成为英国法定唯一发钞行,统一了发钞权。至此,其他商业银行如果想发钞,都要1:1的比例在存入英格兰银行的钞票。商业银行的发钞权控制在英格兰银行手中,英格兰银行的发钞权控制在英国政府的手中。英国政府垄断了发钞的利润。当然,让民间商业银行主动放弃这样的利润并不是容易的事情,资本主义经济危机造成的银行挤兑风潮,使得民间商业银行不得不主动归顺央行,放弃发钞的利润。
英格兰银行是世界上最早的央行,对各个银行开展业务,是“银行中的银行”。各个银行在英格兰银行开户,成为“央行的客户”。
央行统一发钞,统一银行之间的结算业务,规定利率和法定准备金(规定存贷比),规范操作方法。至此,货币流通终于彻底规范了。
但是,新的问题又来了。
在金属货币的时代,贵金属本身就是货币。到银行券和银票的时代,银行券和银票是金银的影子,是银行的债务。到了央行为政府垫款的时代,流通的货币成了什么东西的影子?国债的影子。最早的国债是制定用金银偿还的,这时,以国债为储备的央行钞票,理论上还是金银的影子。不过欠债方由商业银行变成了国家。不过,国家理论上可以无限借债。今年借100万,明年借200万,后年300万。只要不断借新还旧,就可以不断获得资金。谁也不能说政府没有还钱,谁也不能阻止政府把新的货币不断加入到经济循环之中去。
这时,政府就取代了金匠铺,成了乱印银票的根源。与金匠铺不一样,政府不怕挤兑。35美元一盎司黄金。美元数量多到一定程度,联储库存的黄金就不足以应对流通中的美元了。这时,持有美元的国家就可能要求用美元换黄金。这时,美国就可以拒绝对方用美元提取黄金。其它国家打不过美军,拿美国没辙,只能接受这个结果。所以,政府印刷的钞票,并没有上限。
一旦政府宣布法币与贵金属摘钩,法币就不再是银行券了,而是价值符号了,其内在的价值也就是未知数了。金银是有价值的,银行券对应的金银也有,因为开采金银是需要劳动的。如果金银流通的价格低于其所含金属的价值,金银就会退出流通,加以熔化,成为金银制品。但是,国债就不好说了。100美元的国债,就是100美元的国债,究竟对应多少价值?显然,这个是不好说的。由国债作储备的货币是没有内在价值的,这样的货币的购买力由商品和货币数量的比率和流通速度决定。这时的货币,只能算是价值符号。对应国债的纸币,显然不能作为废纸或纸浆销售。100美元能购买多少东西,要看美联储发行了多少美元,社会上流通多少商品和这些美元的流速。
与金银相比,这样的货币显然是不受欢迎的。这样的货币能够流通的根本原因在于国家暴力的支撑。央行不能拒绝国家塞过来的国债,个人不能拒绝国家用央行的钞票买东西。拒绝法定货币,是严重的违法行为。
有些货币连国债储备都不需要,比如日本军票。这样的货币,就是日军的白条。总量究竟有多少,日本鬼子根本不关心。在中国沦陷区,谁也不敢不要,除了日本人自己——军票不能兑换日元。世界上最无耻的事情,大约莫过于此。
在金银的时代,人们可以选择持有金银或商品。在银行券(银票)的时代,人们可以选择某家银行的银行券或持有金银。到价值符号的时代,人们就没有自由选择的可能了。
如果债务人可以无限创造的货币,这样的债务没有任何意义——你要我还钱,我给你印就是了。这时的货币,既不是实体的商品(比如贵金属),也不存在债务关系,而是国家暴力的体现,是暴力的符号。一个国家货币能够流通的区域就是这个国家暴力能够覆盖的区域。抗战期间,国民党虽然理论上是国家的合法政府,但是势力范围仅仅覆盖西南一隅。所以,法币仅仅流通在西南。沦陷区和边区需要法币,不过是为了套取国统区的商品。
一个政权一旦崩溃,该政权的法定货币马上就失去价值——国家机关不存在了,被替代了,法定货币后面的暴力不存在了,谁也不要倒台政权的法定货币了,法定货币自然就失去了价值。这样的事情,多次发生。法币、军票、旧日元、帝国马克、卢布都曾经经历过。对无数升斗小民来说,这是无耻的劫掠。一个政权越稳固,这个政权的暴力越能说到做到,这个政权的价值符号越受追捧,也就成为必然。
我们怎么区分金属货币、银行券和价值符号呢?说起来好像很简单。金属构成的就是金属货币。商业银行发行的纸币就是银行券,国家直接发行或者通过央行发行的就是价值符号。那么,国家发行的金币算什么呢?秦半两算什么呢?此外,有时按照国家法令一块重0.8盎司的金币可以购买1盎司的黄金对应的商品,这是常有的事情。这算什么呢?中国历史上的五铢钱、金错刀、皮币算什么呢?当年许多国家的法定货币都可以到银行兑换成固定比例的金银,这样的货币算什么呢?
最终的标准,按照本文的定义,是货币所代表的价值与对应贵金属的价值之间的关系。
不足量的金属硬币是价值符号,不能自由兑换的纸币也是。毫无疑问,不足的部分的价值,完全靠国家信用支撑。足量的金属硬币与贵金属无异,能自由兑换的纸币,即使是国家发行的,也不需要国家暴力的支撑。所以,是否能够自由兑换成否足额的金银,就成为确定货币属性的关键。
价值符号内在价值不足的部分靠国家暴力补足,在此我们再次看到暴力与财富之间有趣的关系。
作者:MRands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