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引言
2004年夏，正是荔枝上市的时节，由于我起草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统一促进法草案（学者建议稿）》被香港媒体正面曝光，时任新加坡《海峡时报》驻大中华区首席记者的程翔先生带着一大箱新鲜荔枝到江大来再次采访我。之所以说“再次”，是因为：《凤凰周刊》的有关人员，就是看了他在《海峡时报》的简单报道后才赶来武汉采访报道的。所以说，程翔先生是第一个报道（侧面曝光）我自行起草《国家统一促进法》消息的人。
这天，程翔先生要回香港，我和夫人在江汉大学诗香苑三楼设下便宴为程先生饯行。
席间，程先生对我透露了他怀揣很久的一个担忧。他说：“我怀疑，中央部委高层领导中，可能有为美国利益服务的人，甚至有间谍。你想啊，这欧元诞生都两年了，运行良好，还有日元、英镑等，为什么我们至今仍不调整外汇结构，为什么还拿那么多钱去买美国国债以及其他的美元资产？这万一中国因为台湾问题与美国交手，人家要是冻结了中国的在美资产，损失可就大了。我真担心。你说，我的怀疑有道理没有？”
窗外，雨很大。看得出，程先生心情也很沉重。而我呢，由于此前没想到这点，一时答不上来，只说：“搞不清，谁知道呢。”同时劝他放宽心，不管这些，端起杯来碰了他一下说：“喝酒！”
由于他下午要急着赶往天河机场，飞回香港，加上雨太大，需早点出发，我们也就没再深谈，匆匆喝了两杯就送他上了车。后来在北京，又见了两次面，也都未谈及这一话题。再后来，他一不小心跌入了别人设计的圈套，犯了忌讳。所幸终于熬过苦海，得以回港与家人团聚。
我与程先生很早就认识，从第一次见面算起，快20年了。朋友交情，相当深厚。问题发生后，我与他的电话和Email联系都中断了，只能从网上获取信息。直到今天，依然如此，没办法联系上，更难得见面。
但是，他那番赤诚的爱国之言，却一直在我的耳边回响、脑中萦绕，久而弗去。
我常常想，即使不像程先生担心的有美谍在朝，我国不断地增持美元（包括美元储备和美元债券等金融资产），在美元贬值的大趋势下也是不智之举，应予纠正，越快越好。
二、我国近年增持美元资产的情况
2006年2月，中国的外汇储备（不含港澳台）达8537亿美元，超过日本（多30亿美元）成为世界第一外储大国。其中，美元约占60%—70%，即三分之二左右。这是一个划时代的里程碑。当时，人民网上有一篇报道（见2006年3月31日南方网财经频道转引自人民网，编辑方方），说是取得这一成绩，外管局局长兼央行副行长胡晓炼是操盘手，其功至伟。
假如美元真是世界上能够做到永不贬值的国际硬通货，胡副行长也就真的是我们国家的功臣、民族的骄傲。然而，实际上，自上世纪70年代布雷顿森林崩溃以来，美元一直是持续贬值的。偶有升值，则如秋后回暖，无改一天比一天更冷、更低的走势和格局。
2008年9月，也就是金融危机爆发的当月，中国超过日本成为美国最大债权国，当月增持436亿美元，总额达5850亿美元。到2008年底，这一数据已接近7000亿美元，增速何其之快！
进入2009年，增速趋缓，但仍在增加，1月末达7396亿美元。应当说，这个数字是令人吃惊的，但许多媒体为了平息众人的愤怒，不顾一切地加以安抚，一再强调说：今年1月份，仅只增持了122亿美元。
不管怎么说，3月底我们得到的信息显示，今年1月末我国所持美国国债接近7400亿美元，当不会有错。除此之外，还有外管局和其他机构所持的美国市政债券、公司债券以及股票等美元资产，总额远超过1万亿美元（有人说是1.25万亿美元，吾恐只多而不少于此数——余注），亦是无可置疑的事情。
然而，更为令人揪心的是，就在4月2日伦敦国际金融峰会召开前夕，就在周小川行长自3月23日起连发4篇重头文章，特别是第一篇引起国内外高度关注之时，身在伦敦为胡锦涛主席打前站的央行副行长胡晓炼表示：中国将一如既往地增持美国债，因为没有别的出路。
看到这样的新闻报道，相信每一个中国人的心，都倍感沉重。因为同时，或稍前稍后，国家教育部郑重宣布：并无所谓免费“普十二”的计划，因为与中国的国力不合！
一边是继续借钱给美国，一边是没钱免费“普十二”，究竟叫我十三万万国人作何感想呢？天理良心！
三、中国不减持只能掩护美元渗水
那么，我们不敢减持美元（包括外汇储备中的美元币种和美元表示的公私债券），对美国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以余之见，这意味着美联储可以放手进行货币渗水，也就是放心大胆地加印钞票，将其投入到正常的货币流中去，以进一步降低现有美元的单位价值。
为什么这样说呢？我的根据是：
第一，美国迫切需要大量资金来救市、救企业和提振经济；
第二，财政发债的数量已经过多，将来偿还的压力已经过大，民众作为纳税人的反应也越来越激烈；
第三，中国、日本等持有大量美元资产的国家已经被绑架到“美国船”上，对美元霸权投鼠忌器。
在这种情况下，美联储就免除了由于中日两国（特别是中国）减持美元资产而引起美元贬值的后顾之忧，于是当然就可以放开手脚地朝货币流中大胆渗水啦。
因此，可以这么说，中国在减持美元上自律到什么程度，美国就可以在货币渗水上放肆到什么程度；反之，中国在减持美元上放肆到什么程度，美国就会在货币渗水上自律到什么程度。
反正有一条，美联储的原则是：既要开动印钞机加印美元，又不能让美元贬值的幅度过大、速度过快，以免引起恶性通膨。因为，万一出现恶性通膨，不仅世界各国的美元持有者会齐声抗议，美国国内也会“造反”，不仅美联储主席伯南克要下台，奥巴马政府也难逃厄运。
所以，他们只能在一定的约束条件下进行隐蔽的货币渗水，也就是采用水煮青蛙的办法，慢慢地、悄悄地、一点一点地、不动声色地稀释美元的价值浓度。
为达此目的，美国政府和美联储不得不考虑眼前利益和长远利益的平衡问题。一般来说，美联储往货币流中渗水越多，财政借债及未来偿还的压力越小；美联储货币渗水越少，财政增发国债从而将来偿还的压力就越大。因此，为长远利益计，美联储当然是尽其所能往货币流中多渗点水，越多越好。但是，如果正好赶上中国和日本大幅、急速地减持美元，美元贬值的压力骤然剧升，美国政府和美联储当然就不得不在货币渗水和冲销美元负债价值方面有所顾忌，不致出手太大的动作。这就是“急则治标，缓则治本”的道理：通货膨胀的压力大时，暂缓货币渗水；通货膨胀压力小时，则可更多地顾及长远利益和根本利益，加大、加快货币渗水的力度和速度。
总之，我们维持美元币值，正好给美联储以渗水余地；我们害怕减持美元导致手中的美元贬值，美联储即可放心大胆地往货币流中尽可能渗水。换句话说，中国用本国人民的血汗钱帮美国救市、救企业和提振经济的力度有多大，美国放手进行货币渗水的胆量就有多大。——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四、中美双赢的出路在于货币二重化
那么，有没有办法加以解决呢？
有的，这就是实行货币二重化，建立双层货币制。对美国来说，就是以现有美元为下币，另在其上创制发行一种金美元，每1金美元定值为1克金，专用于美国本土之外，即让世界各国政府、央行以及其他法人和自然人手中的普通美元兑换为金美元。
如果美国愿意进行此种改革，则虽然中国得不到铸币税收入，但至少可以确保2万亿美元外汇储备不再贬值。
假如美国不愿意进行上述改革，中国则可自己进行此种改革，那就是：以现有人民币为下币，限于境内流通使用，另在其上创制发行一种中华元作为上币，以专用于对外支付和结算。
上述两方案，站在中国的角度看问题，当然是第二种方案更好些，因为，或迟或早，会有一些铸币税收入。
不过，即使实行第二方案，由中国而不是美国来实行货币二重化，对美国也会有好处的。因为，届时，与目前的情况不同，中国人民的收入水平和购买能力将比目前大为提高，中美贸易的顺逆差情况将会完全颠倒过来，中国人民将有能力消化掉从美国进口的大量商品，这对于增加美国就业并提振其整个经济，是十分有利的。总之一句话，中美两国可以双赢：中国可得到物质实惠，美国可得到金钱实惠。既然如此，何乐而不为呢？
余元洲 江汉大学政法学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