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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兴杰:不可逆转的中美权力和平转移

2014-11-16 22:45 战略·谋略 ⁄ 共 2521字 ⁄ 字号 暂无评论

中美元首会晤是APEC峰会上的重要曲目,两国元首还在瀛台闲聊,就中美关系及共同关心的重大国际和地区问题坦诚、深入交换意见。中美在延长签证、气候变化、军事行动通报等功能性领域的合作不断拓展。这些功能性领域的合作也充实了新型大国关系的内涵,只有内涵充实了,新型大国关系才能够落地生根,摆脱近代以来大国兴衰的战争宿命,实现亚洲乃至全球秩序的和平重构。

关于中美新型大国关系的内涵,即不冲突、不对抗、相互尊重、合作共赢。这是新型大国关系的总体性原则。新型大国关系首先要区别于传统的大国竞争与博弈的关系,比如一战前的英德,冷战时期的美苏等。因此它的首要目标是“不冲突”,也就是中美关系要以“不战”作为底线,不能以军事手段解决彼此的分歧。中美防务部门建立了军事行动通报机制,签署了两军在公海相遇的准则,防止出现误判或者意外事故。

核武器以及全球性市场的形成意味大国之间对抗的成本非常之高,中美不可能再向美苏当年那样形成两个平行市场,从军事、经济到意识形态各个领域进行持久对抗。中美之间的贸易额已经超过5000亿美元,如此频密的经贸联系,意味着两国关系的好坏会影响到普通民众的生活。冲突与对抗是大国之间权力转移的惯常手段,如果没有冲突和对抗,那权力还能转移吗?

权力转移的动力来自于国家发展的不平衡性,中国著名军事理论家蒋百里认为国力之间的竞争取决于三个要素:人、物和组织。中国正在展开的工业化与城市化进程使中国获得了组织的红利,而巨大的人口优势使中国正在赶超美国。在GDP总量、贸易额等领域中国正逼近美国的水平,权力的转移并非美国把权力交给中国,而是秩序、规则的重心从美国向中国移动。实力对比的变化带来的调整难以逆转,新型大国关系的构建也必然要包含这种调整,体现了中美关系进入“新”阶段。权力转移对美国来说,是非常难以接受的,包括奥巴马在内的历届总统都不断重申美国领导世界的责任,所谓“领导”,当然就是美国一言九鼎。新型大国关系要求“相互尊重”,尊重对方的核心利益与关切,美国当世界老大,它的利益和诉求都是“核心”的,而尊重也是单方面的。“相互”意味着美国要站在他国立场上考虑问题,奥巴马在记者会上表示,美中合作是美国重视亚洲战略的“核心”。无论是真心话,还是客套话,都表明美国愿意“尊重”中国。

权力的和平转移曾经发生在英美之间,这个过程持续了近半个世纪,伴随着两次世界大战,和平转移的背后是英国国力的衰落,权力重心无可奈何地向大西洋彼岸漂移。英美之间没有爆发战争与冲突,两国除了有共同的价值观念之外,两国相距遥远也是个因素。不发生军事冲突与对抗是中美新型大国关系的基础和前提,没有这一前提,中美关系就是传统大国关系的翻版。在核心利益和重大关切方面,中美需要相互尊重,这更需要两国心态的转变。美国不能以世界老大的姿态对中国指指点点,习近平与奥巴马在瀛台闲聊的时候指出,要了解中国的过去,中国的文化,才能理解当下的中国。而中国也需要走出近代以来的“弱国”思维和崛起强国的“雄鸡一唱天下白”的思维,只有了解一个真实的世界,才能理解这个世界的多元与多极化。中美之间虽然缺少价值观念的纽带,但是在现代化的认知上有很多共通之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近半数中国受访者将美国模式视为典范,所以说,中美友好有着很强的民意基础。另外,中美之间有宽阔的太平洋,可以有迂回与妥协的空间。

相互尊重是合作的前提,随着中国的崛起,美国需要“尊重”的领域也在增加。这也是一个地缘秩序重构的过程,中国海空军实力不断增长,尤其是东海、南海等问题上,中美之间的碰撞不断增加,两国有不同的立场。中国海空军的崛起是近代以来西太地区的一件大事,自甲午海战以来,中国在西太地区的军事存在荡然无存,直到冷战结束之后,中国海空军一直被压缩在第一岛链之内。中国蓝水海军和海洋国土的观念打破了既有的格局,宽广的太平洋需要给中国一席之地。无论东海还是南海本质都是中美在海空领域适应并学习互相尊重的过程,从长远来看,美国需要承认并尊重中国在西太地区的利益与实力的存在,同时避免让美国与亚洲盟友成为制衡中国的阵营。而中国也需要承认美国是个太平洋国家,不仅在第二岛链有军事基地链条,而且也要承认美国的亚洲盟友。比较理想的状态是中美达成共识,管控这一地区的风险与危机,包括中国与美国亚洲盟友的利益纠纷。

从地缘上来看,第一岛链内的权力转移是中美关系的一大考验。在这一区域内,中国不仅有海空军崛起所需要的空间,而且还有中国的领土与主权利益。美国不能再将中国闭锁于第一岛链之内,否则只能引起中美之间的激烈对抗。习奥会并没有东海、南海等议题上达成共识,说明两国关系还在和平的磨合之中。而第二岛链以东则是美国绝对控制的区域,中国也很难在这个地方有所作为,中国也不会挑战美国在这一地区的控制权。亚太和平系于中美之间的磨合,新型大国关系也是要破解这样的难题,无论美国是不是接受“新型大国关系”这样的说法,中美关系需要逃出既有的窠臼,这是两国共同的使命。

在非零和的功能性领域,比如贸易、减排领域,中美之间合作空间巨大,但在货币、金融、高科技贸易等领域,双方有各自的利益考量。以高级自贸区和多边金融为例,美国并不愿意尊重中国的想法,但造成了一种难以逆转的态势:中国倡导亚太自贸区得到了诸多成员国的支持,以此为RCEP和TPP搭建一个平台,也为中美在高级别自贸区建设方面提供了合作平台。没有中国的TPP和没有美国的RCEP都算不上亚太地区的高级自贸区。另外,中国的亚投行、丝路基金、金砖银行、上合银行等多边金融合作框架事实上形成了与美国并行的金融合作圈,然而,中国并不想以此撕裂全球金融货币网络,而是向美国敞开大门,当然也是希望美国在全球金融治理方面做出切实的改革,尊重包括中国在内的新兴市场国家。

功能性领域的合作是夯实中美新型大国关系的关键所在,随着合作领域的拓展,功能性领域也就具有了价值性,需要更多的交流与互动。值得一提的是,中美都有例外主义的情怀,彼此难以说服对方,而只有更多的理解才能扩大共识。中美关系,何尝不是两个世界的对话与对撞呢?不能寄希望以一种理念或者口号就能解决中美存在的各种分歧,而是需要在点滴细节中增加彼此的纽带与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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