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市欢迎你,掉馅饼感动你。让他们都听到利好就着急。股评大嘴常打开,开口总有惊喜。十年牛市才起步哇,一万点也太低!天大地大题材更大,请不用怀疑。花语巧言来维稳,请您坐滑梯。价值投资永远持股,你孙子才受益。基金经理贼牛皮,华尔街来的!”——《股市欢迎你》
分析完一般的投机运动,我们重新回到虚拟资本投机。
虚拟资本(包括土地)经常是全民投机运动的主角。郁金香热,密西西比骗局和南海泡沫是历史上三次著名的投机浪潮,其中两次都与虚拟资本有关。相对较小的危机之中,虚拟资本例子更是数不胜数。仅以美国为例,就有美国十九世纪十几年一次的土地危机、1920年代的福罗里达州房地产泡沫,1929年股市大崩溃。当然,还有最近的次贷危机。
虚拟资本的特点使虚拟资本非常适合成为投机运动的主角。
投机运动的目的并不是长期持有这些虚拟资本,而是提前抢椅子。这些椅子要有抢的价值,或者说将来有人愿意坐这些椅子。对虚拟资本投机来说,这些最终的需求者就是投资于虚拟资本的人。在一个由金钱决定人社会地位、生活质量,甚至个人命运的社会中,如何获得更多的金钱必然是绝大多数人都关心的事情。一个人对任何具体商品的需求总有上限,但是对资本的需求永远没有上限。对金钱的渴望,永远是没有极限的。虚拟资本是把生息资本标准化,商品化,大众化,是商品化的适合大众的资本,只要红利收益适当,不缺少最终的需求者,很容易成为投机浪潮的主角。
仅仅需求无限还不够,成为投机品还必须能够买来买去,有人卖还要有人买。必须通过买入才能获得,也必须容倒手。小饭店、小企业自己就可以开,租场地、买设备、雇人即可。铁路公司要修筑一条新铁路。很可能带来丰厚的利润,不仅铁路公司,就是铁路沿线也会兴旺发达。想分享铁路公司的盛宴,则必须购买铁路公司的股票或者沿线的土地,“椅子”的总量相对有限,这就使得投机者可以提前占领椅子。开办小饭店、小企业,并不能阻止同行也干类似的小买卖,而且一旦投入就难以脱身。相比之下,购买虚拟资本则容易脱手得多。股票直接在交易所卖出即可,土地虽然相对困难一些,但是也是容易出手的。虚拟资本的“椅子”坐上去,随时可以站起来。
理想的投机品的价格还要能剧烈地波动。低买高卖是投机的利润来源,如果价格基本稳定,也就难有投机的利润空间。好的投机对象的价格波动的空间不但要有而且要越大越好。虚拟资本的价格由虚拟资本的理论价格决定,单位虚拟资本的收益除以利率就是虚拟资本的理论价格。假设铁路公司的股票每年收入10美元,如果利率是10%的话,理论价格就是100美元。理论价格是实际价格的基础,实际价格围绕理论价格波动。如果实际价格低到一定程度,比如90美元,就会有人买入。实际价格越低,买入的人越多。这是前面《纸面富贵》中的内容,这里不再多说。红利(股息、地租)收益和利率的轻微波动,都可能对虚拟资本的价格造成巨大的影响。如果每年收入上升到20美元,或者利率下降到5%,理论价格就会上升到200美元。如果两者同时变动,年收入上升到20美元,利率下降到5%,那么理论价格就会上涨到400美元。反之亦然,红利下降到5美元,同时利率上升到20%,这支股票的价格就会下跌到25美元。如果投机者在100美元买入,200美元卖出,那就是100%的利润,如果在25美元买入,400美元卖出,那就是1500%的利润。如此巨大的暴涨暴跌的空间,自然会吸引大批冒险家跃跃欲试。虚拟资本未来的收益往往是不好预测的,未来的社会平均利润率也是难以预测的,所以虚拟资本的实际价格波动易变。中小资本一直梦想自己能找到某种一本万利的投资,虚拟资本吻合中小资本发大财的梦想。
本小节研究的重点是虚拟资本投机,投机者更关心虚拟资本能卖多少钱,而不是值多少钱,这就如同投机者更关心商品的价格而不是价值一样。研究的重点是购买虚拟资本的实际价格而不是理论价格,所以有必要进一步探讨虚拟资本实际价格变化的过程。
长期看虚拟资本的实际价格必然和理论价格基本吻合,短期看虚拟资本的实际价格具有极大的灵活性。即使理论价格没有变动,实际价格仍然在短期内可以剧烈变动。虚拟资本的理论价格变动是实际价格变动的基础,实际价格的变动往往并不与理论价格变动同步。虚拟资本的价格变动并不会在虚拟资本的盈利能力或者利率水平的变化已经兑现以后才变动,而是会在预期到变动的时候立即发生,然后逐步稳定上涨或下跌。
只要预期未来股票能够获得更好的收益,股票立即就能卖上更好的价钱。铁路公司的股票预计在明年可以获得每股10美元的利润。预计明年的利率是10%,那么这种股票在明年的理论价格就是100美元。假设今年的利率也是10%,那么只要目前的股票价格低于90.91美元,买入就是合算的。如果这种股票今年每股只产生5美元的利润,那么这种股票今年的股票理论价格就是50美元。两者之间相差40.91美元,两者相差的原因在于明年利率不变,这种股票有更好的收益。还是这个例子,如果明年的利息下降到5%,这种股票即使收益还是5美元,那么这种股票明年的理论价格也将上升到100美元。那么低于90.91美元,买入也是合算的。明年理论价格和今年理论价格之间相差40.91美元,两者相差的原因在于明年有更低的利率。
不论哪种情况,股票的价格都不会在明年年初跃升到到100美元,而是会迅速上升,很快接近90.91美元,消息的可信度越高,股票价格上涨的速度越快。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股价逐步接近100美元。因为现在购买股票相比存款是合算的。如果股票价格没有上升,还是50美元,那么就会出现谋利的空间。某甲、某乙各有100美元。某甲选择存款,到明年年初拥有110美元现金。某乙选择购买股票,到明年年初,股票价格就会上升到200美元。某乙变现股票,可以比某甲多获得90美元。如果某乙以20%的利率从某甲手中贷款100美元,就可以获得80美元的收益。这样的谋利空间必然吸引大量购买者,于是出现股票价格的上涨。
在约翰劳的密西西比骗局中,密西西比公司的原始股每股售价500里佛尔,约翰劳允诺给予投资者名义40%(实际200%)的年收益率。假设当时的利率是5%的话,如果约翰劳的允诺能够兑现,那么股票的理论价格就应该是4000里佛尔,而绝不是出售价格500里佛尔——今年购买500里佛尔的股票,明年获得200里佛尔的红利,存款只能获得25里佛尔的利息,谁还会去存款?事实上,密西西比公司股票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涨到了5000里佛尔。如此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下到贫民百姓,上到王公贵族,都争相巴结约翰劳想买到原始股票。
土地的价格也和股价一样,也会随着预期地租收入的增加而迅速上涨。如果预期到因为种种原因未来的地租会上涨,那么地价必然会迅速上涨。比如,预测到未来一段时间内,大批欧洲移民必然聚居在狭小的空间内,导致对农产品和居住空间的需求增加,进而会造成地租上涨,那么当地的地价上涨的速度便4倍于大西洋地区的土地。
价格的这种迅速上涨,必然刺激投机行为。虚拟资本价格上涨或下跌的基础在于未来收益和利率的变化。股价能否上涨到100美元,取决于未来每股的分红和对应的利率。然而未来的事情并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对未来事情的判断,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各种公开的消息和以往经验的判断。但是,这两者都是靠不住的。于是,就为虚拟资本的价格留下巨大的想象和运作的空间。
股票价格的实际价格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消息。虚拟资本的收益往往是不可预测的变量。一个小饭馆大致能挣多少钱,一个小企业大约能有多少利润,银行存款大约能有多少利息,大致都是可以估计的。这样的中小经营者,身边有的是例子。如果谁说投资一个小饭店能成为稳拿,绝大多数都中小资本经营者都会觉得这个人的说法不靠谱。但是,虚拟资本的红利却不好估计。铁路公司新修筑一条铁路,这条铁路能为铁路公司带来多少利润,谁也不清楚——就是铁路公司经过细致调研和考察也未必能准确预测利润。每一条铁路都是独一无二的,与这条铁路类似的铁路并不存在,所以也就不存在参照系。新建铁路究竟能带来多少利润,相比几乎一无所知的大众,铁路公司必然掌握更多地细节。它的宣传自然有更大的可信度。
如果铁路公司能操纵消息面,这就能获得无限的变化空间。每一次虚拟资本投资的高潮中,大量股份公司都会不遗余力地上市、增发、解禁,总之用各种手段最大度幅度地圈钱。既然用各种手段圈钱,自然就是越多越好。所有上市公司在圈钱的时候,都愿意讲最美好的故事。如果预计每年能分红10美元,不妨说成分红20美元,甚至50美元。夸大的能力越强,股价越高,圈到的钱越多。如果把分红能力吹到50美元,那么股价在明年就可以达到500美元,现在就可以买到454.55美元。吹牛的方式很多,不但要吹得大,还要让投资者相信。比如专家分析,比如历史数据的对比,比如新闻媒体长篇累牍地轰炸。利益涉及其中(比如收了原始股)的专家和记者会不遗余力地吹捧这些股票。历史数据分析则会采用能达到最好的结果的数据,为吹牛披上伪科学分析的外衣。没有任何一家公司,会采用经济危机时期的数据,尽管经济危机是历史数据重要的一环。(没有任何人愿意在自己的公司上市的时候讲利空的消息,除非是针对对手的时候。利用消息面砸对手的金融产品的价格是很常见的事,在列宁的时代就已经是公开的秘密,比如国际评级机构描述欧元区的未来——吹自己,砸对手,可以有利于自己圈钱,破坏竞争对手圈钱,也有利于收购或者做空对手的股权和债券。)
最初是上市公司喜欢讲故事,随着投机热潮的发展,几乎所有的参与者都喜欢讲故事,都会加入讲故事的队伍的行列。基金经理乐于讲故事,故事越好,客户越多;握有大量股票的专家即使没有接受上市公司的好处也乐于讲故事,他相信美好的前景,所以才会握有这些股票(即使他不相信美好的前景,为了脱手这些股票,也要把故事讲下去);至于大多数追风进入的人,本身就缺少足够的信息来源,乐于听信对自己有利的消息,自然也愿意人云亦云对自己有利的消息。击鼓传花的游戏中,人为对未来盈利能力夸大,有利于任何人,除了最终的接盘者。这时,每个人对自己的前景都充满美好的憧憬,即使有人提醒前途堪忧,也会被冷眼相对,甚至可能遭到奚落——“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没有分享到大牛市的盛宴所以心态不正常”等等。事实上,也确实有一些加入投机运动比较早的人获得了收益。这一方面是因为在经济复苏期,允诺的利润容易实现,一方面是后来者对虚拟资本的要求使前辈们容易脱手。这些人的经历成为传奇被广为传颂,吸引着所有的后来人。后来人总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希望下一个天上掉下的馅饼落在自己的头上。
最好的故事是留下无数想象的空间。并不允诺自己的盈利能力如何,而是描述一片美好的前景。善于讲故事的大资本,可以把稻草说成金条,就能把稻草卖出金条的价格。这不正是最高的追求吗?故事的的外包装可能反复变化,小到企业,大到一个地区或国家前途无量:比如IT革命,比如日本奇迹,比如金砖四国等等。但是,内容万变不离其宗,无非是只要价值投资长期持有,以后就会发大财之类,每次都是新瓶旧酒。有趣的是,喜欢讲这些故事的人,却并不能坚定地长期持有,该减持的时候照样减持。击鼓传花,最终的目的不是持有花,而是把花传给后来人。讲故事的目的是为了好脱手投机品,而不是为了让自己坚定信心长期持有。既喜欢讲故事,又不听信故事的人才是真正的赢家。
稻草最终不可能变成金条,迟早还是会原形毕露。随着时间的推移,红利兑现的期限必然会越来越近。如果一种股票的价格居高不下,市盈率高高在上,允诺的红利却迟迟不能兑现,这样的股票对投资者是没有吸引力的。这时如果没有新的故事,虚拟资本难免被抛售。何况,有新的故事也难免出现股价的下跌,“狼来了”的把戏不能反复搞。投机者抢椅子的目的是卖给以获得红利为目的投资者。投资者必然会选择市盈率低的股票。市盈率长期居高不下的股票,对投资者没有吸引力,对投机者自然也就没有吸引力了。
此时,那些善于讲故事的人已经把稻草按照金条的价格脱手了。那些听信了他们的谎言的善良的中小投资者现在是稻草的拥有者,他们只能自我安慰——价值投资长期持有,迟早有一天稻草还能变成金条。这种概率是非常小的,且不说稻草的盈利能力已经被极大地夸大,根本不能和金条不可同日而语,理论价格难以达到金条的水平。就是某一天,由于利率下降等原因,稻草真可能变成金条。当初把稻草说成金条的人还可能再次利用增发和配股,继续把大部分新涌入的资金再次吸收过去。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只要有可能性,就会变成现实性。
抛开为了私利夸大或贬低盈利能力不说,历史的分析往往也有巨大的偏差。甲公司某时刻经营良好,未必代表未来同样经营良好。反之亦然。人事的变动,新产品的开发,市场变化,政府政策的影响,都可以导致经营情况的变化。未来的事情总是变化莫测,细节永远是魔鬼,任何完美的计划都可能因为意外变化变得完全不可能实现。铁路未来的盈利能力究竟怎么样,周围土地开发情况如何,都需要实际运转的验证——铁路沿线的居民是否能得到出行便利实惠,商品流通是否能更加广泛,铁路公司是否能够盈利都是未知数。这些情况直接影响未来每股的分红。
利率则更有周期性变化。目前宏观经济形势不错,并不代表未来仍然不错——否则就不会存在经济周期了。甲路线给铁路公司带来了良好的收益,许多人后悔当时没有购买股票,不能分享盛宴。于是铁路公司要修筑乙路线的消息一传出,当初错过甲路线的谨慎者纷纷趋之若鹜。问题是,新开辟的乙路线一定也会给铁路公司带来良好的收益吗?去年和今年的利率是10%,明年仍然还会是10%吗?眼前良好的经济形势,使人们往往忘记产品滞销、利率上涨的风险。
资本主义经济在扩大再生产时期(也就是复苏期),由于投资的不断增加必然会企业利润和劳动者收入上升,但是蕴含的产能与需求的缺口也在不断加大。一旦扩大再生产被打断,新增产能被完全释放出来,必然出现有支付能力的需求远远小于供给的情况,这时就会出现经济危机,必然出现产品滞销、利润下降和利率上涨。当第一条铁路路线为铁路公司带来巨大利润的时候,很可能经济正处于复苏期。第二条铁路修筑完成的时候,则可能已经是过热期,甚至危机崩溃或者危机之后的停滞期了。同样的虚拟资本处于不同的宏观经周期,当时的盈利能力和利率必然完全不同。
不仅如此,铁路的巨大投资,很可能本身就是造成产能缺口的原因。铁路的修筑涉及巨大的投资,于是上下游企业也纷纷增加投资。社会上一片大繁荣,甲路线盈利良好。修筑完甲路线,接着修筑乙路线。甲路线的所需的利润,由修筑乙路线时期的社会投资所提供。那么乙路线的利润又从哪里来呢?接着修筑丙路线吗?实际上,筑路运动一旦放缓,就会出现经济危机。铁路修筑工程必须以几何级数的速率增长,才能保持繁荣。很显然,这是不现实的。
红利和利率的变化必然会影响虚拟资本的实际价格,但是要虚拟资本实际价格变动,并不需要对应的红利或利率变化。这决定了虚拟资本的实际价格本身就有极大的不确定性。
虚拟资本未来理论价格的飘忽不定决定了铁路公司的股票上涨的同时就蕴含着暴跌的种子。当铁路股票价格已经开始上涨的时候,铁路的盈利能力并没有表现出来。虚拟资本实际价格与理论价格之间的差距(铁路公司股票的例子中90.91-50=40.91美元),完全靠未来盈利能力的预期支撑。这就如同海市蜃楼,由于夸大的宣传和未来的不可确定性,未来的收益究竟能支持这栋大楼盖到多高,完全看不清——甚至未来这栋大楼是否会存在都看不清。海市蜃楼亦真亦幻,亦幻亦真,可能变成真实的钢筋水泥的摩天大楼,也可能随时烟消云散。
因为虚拟资本的价格具有暴涨暴跌的属性,所以投机的利润往往非常惊人。以50美元价格买入的股票,转手以100美元的价格卖出,利润是100%,如果此时利率也下降到原先的一半,就可能以200美元的价格卖出,利润是300%。即使买入的价格是60美元,甚至70美元,利润也是非常惊人的。资本并不关心增殖的途径,只关心的增殖的速率。这样高的利润率必然吸引大批资本涌入。只要虚拟资本价格不断上涨,这就是比存款合算得多的收益。实业中能达到这个水平的也不多。对投机者来讲只要最终能卖出去,那么即使承担20%的高利贷也不算什么。
现实的生活中,显然不能像铁路公司的例子中这样准确预期明年的股息和存款利息。但是,可以得出未来股票收益上升或者利率下降,股票价格会立即上升的结论。反之亦然。铁路公司新建铁路的例子中,新建铁路的消息一传出,铁路公司股票和铁路沿线土地的价格必然会立即稳步上涨。(铁路沿线的土地有条件要求更高的地租,原先的荒山野岭现在值得开垦、可以居住了,自然可以要求更多的地租。历史上看,每次美国交通运输高潮期,都是沿线土地价格暴涨期。下一小节还会谈到地租的问题。)上升的速率决定于对未来更好收益预期的可信度。可以证实的好消息(比如施工顺利)可以加快上升的速率。反之亦然,坏消息(隧道塌方、山洪冲毁路基、路线拆迁过程中遭遇钉子户)会减缓股价上升的步伐,甚至导致下跌。不断出现的消息不断验证或者否定未来美好收益的预期。未来的利率水平同样有类似的影响力。任何可信的与利率水平有关的消息,都会影响虚拟资本的价格。美联储主席的一个声明,便可能引起无数联想。至于国家领导人的讲话,则有更大的影响力。显然,国家领导人手中掌握的刺激经济的工具更多。
对投机虚拟资本的人来说,自己拥有虚拟资产期间能获得多少红利是次要的事情,能以什么价格卖出才是重要的。相比买入卖出的价差,年息红利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哪怕暂时没有红利,只要将来能高价卖出去就可以。在未来该股票红利会大幅度增加或者利息率会大幅度下降的预期下,他们纷纷疯狂地抢占预期中的“价值洼地”。至于未来的地租能否上升到这个幅度,股票的红利能否兑现,利息率是否会大幅下降都是未知数。于是经常可以看到土地撂荒,地价猛涨,股票不分红,股价却猛涨的现象。关键是能不能卖出去。如果卖不出去,那么这种现象并不能持续。能卖出去的关键则在于红利能够兑现。随着股票价格的上升,如果股息迟迟不能兑现,对投资者的吸引力必然越来越低。最终接盘者不出现,只能在投机者之间倒来倒去的投机,最终必然崩溃。
靠预期的未来收益支撑的那部分股价,如果不能兑现,就是泡沫。在多重利好的消息的推动下,给投机者无限的想象空间,铁路股票的价格会一路飙升。最终铁路股票的价格会上升到靠未来的收益远远无法支持的地步。这时的股票价格会要求股份公司的利润在未来达到实现不可能实现的高度。这时还会有大批后来者不断涌入,媒体连篇累牍的报道,专家的评说,使后来者相信“十年牛市刚起步,一万点都太低”
虚拟资本价格上升到一定程度之后,如果未来的收益不能兑现,那么投资虚拟资本是不划算的。但是,只要虚拟资本价格在不断上涨,投机虚拟资本就是合算的。虚拟资本的价格上涨越多,投机就越合算,投资获得红利收益越不合算。在虚拟资本价格上涨的过程中,价格上涨的收益足以弥补红利低于其他投资选择所对应的损失,但是一旦价格停止上涨,红利收益的缺陷就要暴露出来,这时如果未来收益不能兑现,一部分投资者就要考虑改投其它投资渠道。由于许多未来的收益本身就是极度夸大的子虚乌有的收益,出现资金外流是不可避免的事情。资金外流促进信心动摇,信心动摇加速资金外流。
投资者从投机者手中接盘的目的是为了获得红利(股息、房租、地租)的收益。对投机者来说,卖出的价格越高越好,对投资者来说买入的价格越低越好,价格高到一定程度就不再有吸引力了。投资者能够接受的上限,就是虚拟资本的理论价格,超过这个价格购买虚拟资本就不如存款。如果虚拟资本的未来收益能够兑现,虚拟资本未来的理论价格和实际价格吻合,投资虚拟资本吃红利是合适的,自然不难找到接盘的投资者。否则,虚拟资本的价格就会显得偏高。所以,问题的核心在于预计的红利是否能够兑现。如果能够兑现,就是没有投资者接盘也无妨,投机者自己也可以自己当投资者坐地吃息,分享红利。反之,如果铁路的公司的盈利能力不能实现,支撑股票和土地实际价格的幻影就会破灭。如果不但不能赢利,而且巨额亏损,甚至拖垮了铁路公司,就可能导致整个虚拟资本的大厦轰然倒下。铁路公司股票和沿线土地价格必然回归到理论价格,换句话说,就是剧烈的下跌。这时,投机者自己坐地吃息是很不合算的一件事情——“买股票卖不出去权当长期投资”,只能是一种自我安慰,因为这种长期投资是不划算的——获得同样的红利,本来只需要更少的货币资本。他们是不得不当股东而不是主动去当股东。
虚拟资本的大规模投机行为往往是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一部分,与实体经济投资过剩互为表里。虚拟资本的价格的飙升,往往和大规模投资行为相吻合。股价气势如虹,大规模虚拟资本投机如火如荼的时候,现实生产往往也是热火朝天。19世纪美国历史上的土地危机都与交通运输的大发展或者欧洲对美国农产品的大规模需求有关——运输工具的发展使得原来没有开垦价值的土地具有开垦价值,不宜居住的土地适合居住,战争使粮食的要求激增等等。公路、运河、铁路、汽车的每次大发展都伴随土地的大规模投机——交通大发展,土地大投机。在经济复苏期,对未来的盈利充满美好预期,于是整个社会成为一支成长股。对虚拟资本未来盈利的美好预期,变成对虚拟资本理论价格的美好预期,直接推动虚拟资本现实价格的上涨甚至暴涨。大规模开展投资建设。看到热火朝天的施工现场和项目进展顺利的捷报,自然会让投资者充满信心,也必然会吸引投机者抢在投资者之前进场。“圈钱、开工、再圈钱、再开工”,成为循环往复的运动。随着资本大量投资,社会上一片欣欣向荣。虽然铁路公司的股票和沿线土地并没有带来新增的收益,它们的理论价格还没有上涨,但是它们的实际价格已经领先于理论价格。
一旦这些投资的产能释放出来,资本开始压缩投资规模,又没有对应的消费能力,就会有大量产品滞销。股份公司大量募集资金,施工建设顺利并不是决定因素,产品或服务销售顺利获得利润才是最终检验投资是否成功的唯一标准。如果与真实产业只能产生有限的收益,最终成为烂尾楼,靠预期的未来收益支撑的那部分股价也必然会烟消云散。事实上,当年的那些投资并没有带来预期的收益。广大股东投入大量资金却没有获得对应的收益,股价自然下跌,后期加入的中小股东们被深度套牢。于是,先是大发展,大跨越,大投机,最后是一片狼藉。
虚拟资本的利润,无论是股息、债券利息还是地租都来自剩余价值。既然资本主义制度下,实际经营行为可能出现生产过剩,产品卖不出去,企业亏损,工厂倒闭,那么虚拟资本对应要求的剩余价值自然也有可能无法兑现。企业亏损,便没有股息可以分。全社会经济大萧条,商品卖不出去,商店倒闭,商业建筑的地租就会下降。工人大批失业,实际工资水平下降,住宅的房租就很难不下降。
宏观经济的大环境逆转,即使自身盈利能力不变,虚拟资本的价格仍然会受到利率上涨和变现压力的冲击。在经济的复苏期,随着投资的增加,产销两旺,回款顺利,利率比较低,此时的虚拟资本的理论价格相对较高,实际价格更是往往领先于理论价格。在经济逐步走向过热的时期,虚拟资本价格可能出现最后的疯狂。产品滞销已经逐步露出苗头,中小大量实体经济经营者逐步把资金从实体产业中撤出,去追求更高的利润。此时,不是虚拟资本的盈利能力更强,而是在盈利能力不变的情况下,显得更“洼”了而已。产品滞销,不如去炒股票、炒房子,囤积居奇。经济进入崩溃,虚拟资本价格同样会暴跌。此时的利率必然暴涨。中小企业贷款难,自己没钱的话要借高利贷贷款,自己有钱的话可以去放高利贷。即使那些红利能够兑现的企业,此时的股价也难逃一劫。有些行业非常顽强,经济崩溃时红利仍然不变,但是利率价格上涨一倍,他们的股票价格必然暴跌到原先的一半,而且往往更多——这是因为许多拥有虚拟资产的人现在不得不变现资产,偿还债务。“在货币市场紧迫的时候,这种有价证券的价格会双重跌落;第一,是因为利息率提高,第二,是因为这种有价证券大量投入市场,以便实现为货币。不管这种证券保证它的所有者取得的收益,象国家证券那样是不变的,也不管这种证券所代表的现实资本的增殖象在产业企业中那样会因再生产过程的扰乱而受到影响,在这两种场合,这种价格跌落的现象都是会发生的。只是在后一种场合,除了上述贬值以外,还会进一步贬值。”
一旦出现崩溃,除非迎来新的投资高潮,否则虚拟资本市场很难复苏。因为经济萧条,眼前的利润很低。没有对应的消费能力,新开工的项目很少,长远也看不到利润增加的迹象。这时,虚拟资本大幅度升值的可能性不大,椅子自然也没有人抢。国家领导人的讲话和刺激经济政策,能够使投资人对未来经济形势产生良好的预期,但是如果经济迟迟不好转的话,虚拟资本的价格还是会回落——因为投资者看不到未来增加收益的可能性,投机者的抢到椅子也没有下家接手。
如果以密西西比骗局那样的彻底欺诈为一端,以完全募集资金干实业为另一端,那么绝大多数企业圈钱行为处于两端之间,既有夸大的宣传也有实业投资。我们会发现所有企业都可能暴跌:或者是因为故意夸大的宣传,或者是因为资本主义固有的矛盾(产能大于需求)。即使股份公司能够兑现惊人的红利,仍然难逃经济危机的一劫。红利虽然兑现了,但是利率上升,同样会造成虚拟资本价格的暴跌。
既然全民性的虚拟资本投机必然以大崩溃收场,那么为什么还会屡次出现虚拟资本投机的高潮呢?在天下熙熙皆为利趋的资本主义社会,绝大多数行为都可以从利益的角度来解释。
许多人并不相信股市会达到一万点,但是他们认为既然别人都认为能达到一万点,自己在五、六千点进入,在八千点跑出来就可以了。事实上,如果多数人都这么想的话,最终的股市不但不会达到一万点,就是八千点都很难,因为必然还会有跑得更快的人。对大多数股票拥有者来说,知道真相的时候往往已经太晚了——因为其他人已经都知道了——绝大多数人几乎是同步知道的。
大多数情况下,跑得是否足够快相对次要,重要的是在什么价位加入投机大军。最终清场的时候,那些以较低价格获得虚拟资本的人损失较少,甚至可能有盈利。那些以50美元购入股票的人也许还能忍受,但是以70、80,甚至90美元拿到股票的人,就没这么幸运了。某些人认为自己能比别人跑得快,不会承担损失。90美元入场的人,很快就会失去逃跑的机会,除非他们准备割肉。50美元入场的人,此时还可以不紧不慢地离场。
退潮的时候,才知道谁在裸泳。在资本主义条件下,虚拟资本市场也是市场的一部分,也同样会出现资本不断自我集中强化的现象,同样要遵循“强者恒强”的规律,同样存在马太效应。无论是在一级市场发行股票,还是在二级市场进行股票交易,大资本都具有压倒性的优势。
最大的好处自然由一级市场的发行方获得。在股市的热潮中,大公司夸大公司盈利,以惊人的价格进行合并、上市和增发,建立起垄断帝国。公司的高管与经纪人和大投机者(往往是机构投机者)联手,推高股价,然后把股票倾销给中小投资者。中小投资者竞价购买,发行方渔翁得利。在帝国之中,整个垄断托拉斯的大部分利润被顶端公司的少数顶层管理者拿走,数量众多的中小投资者只能获得一点残羹。大股东把稻草按照金条的价格卖给小股东,小股东把稻草按照金条的价格买来,希望以更得价格转手卖出去,两者的风险是不可同日而语的。这是前面谈到的现象。这里不再复述。
控制了一级市场发行,就可以控制二级市场。二级市场股票的上涨,完全可以被一级市场的增发、解禁和配股所打断。二级市场的下跌,也可以用回购制止。(当然,在股市暴跌时,股份公司是不会回购的,没有人会把圈来的钱吐出去。)增加或减少流通中的股票数量是最终否决权,不过即使不使用这两种手段大资本也有其他方式控制股价。
二级市场上大资本完全有能力在短期内操纵个股。个股的实际价格由成交时的资金量和股票数量决定。多空博弈僵持阶段,购买与抛售陷入焦灼状态,大资本的加入任何一方都可以瞬间改变短期股价,完全可以拉升股价出货,也可以压低股价吸筹。能够抵消大资本抛售或抢购行为的,只有更大的资本。不过,独立的资本显然无法对抗社会资本。所以,对一般的资本来说,如果某资本的背后有银行的支持,那么这样的资本是无法战胜的——除非央行站在乙资本的背后。我们在前面曾经提到,央行是金融斗争的至高神。这也是央行不能为利润而经营的重要原因。
消息面往往也在大股东掌握之中。中小股东被排斥在管理层之外,对企业目前的运转情况和未来的盈利能力几乎完全一无所知。他们对企业未来的盈利能力的判断,来自公开的消息。为了拉升股价,铁路公司可以通过关系媒体散布即将修筑新铁路的计划;为了降低股价,铁路公司也可以散布铁路修筑过程受阻的消息。这样的消息由关系媒体散布,铁路公司是不必负责的。达到目的之后,再发布完全相反的消息,甚至简单的辟谣即可。大股东利用不同时间节点,发布真假参半的消息,把对公司内幕一无所知的中小股东玩弄于鼓掌之间。
现实中,大股东往往把资本优势和消息优势完美地结合起来,反复洗劫小股东手中的货币资本,把小股东变成大股东的奴隶。比如,吸筹的时候发布利空的消息,出货的时候发布利好的消息。20世纪初,许多美国资本巨头都是左手银行,右手媒体。相比小股东,大股东无论是资本量还是消息面,都具有绝对优势。今天,我们仍然可以感觉到这种优势。大型投资银行和商业银行与国际评级机构相结合,可以操纵各种金融产品的价格,甚至操纵主权国家的国债价格。
小股东可以选择抛售手中的股票,购买其它的股票。但是如果天下乌鸦一般黑,还有什么选择呢?小股东也可以选择彻底退出股市,甚至彻底退出虚拟资本市场,但是银行的利息更低。对中小股东来说,他们处于必然不利的地位,但是他们仍然义无返顾地参加这种不利的赌博。在价值符号的时代,他们参加这种赌博除了相信自己是上天的宠儿,希望一夜暴富之外,还因为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又不愿意在通货膨胀中束手待毙。对小股东来说,一面是逗你玩的纸面富贵,一面是基本不变甚至不断缩水的存款,没有其他的选择。他们是天生的弱者——在资本的丛林中,钱少就是弱者。
如果政府参与其中,那么大资本的力量也无法与之争锋。政府掌握央行拥有无限融资能力,控制各类金融监管机构和大量国有(比如国有资产的股权)。政府既可以把这些国有资产的部分股权以夸大的价格卖给社会大众,从社会募集资金解决财政困难,也可以以非常低廉的价格,卖给指定的人选,使少数人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当政府把所有的国有资本都折腾干净以后,还可以剥夺没收。政府的分配行为,完全由政府意志决定,拥有最高权限。
如果把虚拟资本市场看成一个网站,不同参与者的权限是不同的。在虚拟资本市场中,跟风的大众是一般游客,小资本是注册用户,中资本是资深注册用户,大资本是各个版面的版主,而政府则是整个网站的最高管理员。除政府以外的每一个等级的成员都有两件事情,第一是努力向上一级移动,第二是阻止下一级成员向自己这一级运动。两件事情是合而为一的,自己向上运动的资本来自对自己下级的压榨。
尽管股票和债券制造了惊人的投机,但是股票和债券的出现是资本主义自我进化的必然结果,是资本社会化的必然要求。由于股票和债券的出现,使资本所有权和经营权分离,使零散的小资本能够汇聚起来发挥更大的效用。如果没有股票和债券凭借私人资本则很难出现铁路网。至于投机和资本的汇聚则是资本主义的内在固有规律,不论是否存在股票或债券都起作用。
没有股票和债券市场的国家中,只有获得政府财政支持的资本才可能经营庞大的企业。靠社会募集资金的企业,要好好表现,至少精心描绘海市蜃楼一样的故事,付出努力才能募集到社会的资金,要让小股东看到挣钱希望。至于那些靠国有资本经营的企业,则连这样的辛苦都不必,只要能巴结好官僚即可,至于这些企业的经营者更可能就是官僚。这并不是说,控制国有资本的官僚的个人能力一定不如控制社会资本的资本家。但是在缺少淘汰和竞争的条件下,官僚集团选拔的人选往往并不是最擅长经营企业的人选,这些人选的对企业管理决策的最终目的也往往并不是出于资本增值的目的。抗战胜利后,国民党政府曾经接收大批逆产,这些资产绝大多数辗转流入国民党各级官僚手中。其中相当一部分,归军统所有,由各大特务经营。至解放战争胜利,这些资产大多数已经被折腾得一干二净。假设国民党此时不倒台,必然要面临是让这些企业自动消亡,还是要用财政资金补助这些企业的两难选择。事实上,财政资金最终无非是来自税款(如果把政府印钞也看作一种税收的话)。对社会民众来说,购买股票和债券是自愿为大型企业集资,缴纳税款则是不可推脱的义务。
一个现代化的国家显然不能没有发达的现代工业,现代工业惊人的生产规模必然要求惊人的资本。没有现代化大型工业企业,利用资本市场募集社会资本建立股份公司,利用财政资金建设国有大型企业,是三选一的选择,各有利弊。如果选择利用利用社会资本市场募集社会资本,就不能禁止股票和债券的交易。于是,也就不能禁止虚拟资本市场的投机。许多国家立法限制商业银行进入虚拟资本市场。这道不太结实却有一定效果的防火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阻止虚拟资本市场大规模投机之后造成的崩溃向实体经济蔓延,但并不可能禁止虚拟资本市场的投机行为。
决定虚拟资本价格的两个要素是虚拟资本盈利能力和社会中小资本平均利润率,两者的变动都能造成虚拟资本价格的剧烈变动。两者的变动都与经济周期有密切的联系,所以虚拟资本的价格必然随着经济周期的变动暴涨暴跌。“一旦风暴过去,这种证券就会回升到它们以前的水平,除非它们代表的是一个破产的或欺诈性质的企业。它们在危机中的贬值,会作为货币财产集中的一个有力的手段来发生作用。……只要这种贬值不表示生产以及铁路和运河运输的实际停滞,不表示已开始经营的企业的停闭,不表示资本在毫无价值的企业上的白白浪费……”在马克思的时代,虚拟资本价格与产业资本一样,出现周期性波动。
在金本位货币的时代,虚拟资本价格的暴涨暴跌创造了暴富的机会。“二月革命以后不久,当商品和有价证券在巴黎大跌特跌并且完全卖不出去时,利物浦有个瑞士商人兹维尔亨巴尔特先生(他是亲自对我父亲讲这件事的),把他一切能换的东西都换成货币,带着现金来到巴黎去找路特希尔德,向他提议合伙做一笔生意。路特希尔德凝视着他,走到他身边,抓住他的两个肩膀问:‘你身边有钱吗?’——‘有,男爵先生!’——‘好吧,让我们合伙吧。’于是他们两个做了一笔漂亮的生意。”这是恩格斯描述他父亲亲耳听到的事情。
经济危机时期,是拥有货币资本的人扩大自己的资本的最佳时期,利用经济周期进行投机成为发财的有效途径。那么就会有人尝试人造经济危机(准确地讲,经济危机并不是由他们制造的,而是由他们选择在对他们有利的时间节点诱发的)——只要又赚钱的可能性就会有人尝试可行性:
“我还要毫不迟疑地说,货币市场竟听任某个资本家个人的支配(象伦敦有过的情况那样),让他能够在正是通货很少的时候造成货币异常短缺和紧迫状态,我并不认为这是正当的……很可能……能够从流通中取出100万镑或200万镑银行券的不只是一个资本家,如果他们这样做可以达到一个目的的话。”一个大投机家能够出售100万镑或200万镑统一公债,这样从市场取走货币。类似的情况不久以前还发生过,“这造成了货币的极度紧迫状态”。这时,银行券当然是非生产的。“但这没有关系,只要达到一个重要目的就行了;这个重要目的就是压低证券价格,造成货币紧迫,他完全有力量做到这一点。”举例来说:有一天,证券交易所发生了巨大的货币需求;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某人向查普曼要求按7%的利息借5万镑。查普曼感到惊奇,因为他的利息率要低得多;他答应了。不久这个人又来,按7.5%的利息率再借5万镑;后来,又按8%的利息率借10万镑,并且愿意按8.5%的利息率再借一些。这时候,甚至查普曼也感到惊慌不安。后来才明白已经有大量货币突然从市场被抽走。但查普曼说,“我已经按8%的利息率贷出一个很大的数目;我不敢再前进一步了;我不知道结果将如何”。
这段文字是19世纪英国发生金融危机以后银行家向上院经济危机调查委员会提供的证词。如果这段证词属实的话,当时就有人试图通过类似今天的央行公开市场操作和提高再贴现利率的行为人为制造金融危机,从中牟利。
有趣的是,公开市场操作和控制再贴现利率这两个央行控制流通中货币总量的有力工具的诞生比证词中提到的时间晚得多。换句话说,投机者比央行早得多就会使用这两种工具了,那时还没有现代意义的央行。赚钱的动力让人们创造出无穷的智慧。对大多数人来说,他们并不缺智慧,他们缺少的是资本。大资本有能力控制社会上货币的充裕程度,而小投机者完全不可能预知大资本什么时候收紧货币,只能随波逐流。
在本国搞这种损人利己的事情,显然是不恰当的,很可能会遭到严厉制裁。但是,在国际上就无所谓了。本国资本暴跌时,外国资本完全可能趁火打劫进行廉价收购。对拥有金融霸权的国家来说,诱发他国金融危机是非常有利可图的一件事情。国际上搞这种事情,不但能获得惊人的利润,还可以把责任推给受害国。比如,对方金融市场不健全,缺乏管制等等。占了便宜,还要卖乖。其实,加害国与受害国的区别,只是受害国不掌握金融主导权而已。后面我们还会谈到这个问题。
如此看来,似乎发现了一条发财的捷径,在经济危机的时期买入虚拟资本,在经济繁荣过热期抛出虚拟资本。在金本位时期,确实是如此:在经济危机时期拥有大量的现金,就可以做一笔漂亮的生意。但是,在价值符号的时代,事情发生了变化。
作者:MRandson
这个社会有那么多的糊涂虫一方面被人掠夺沦为房奴,一方面仰慕、歌颂潘仁美们的“成功”;他们的悲剧就在于没有能力发现、没有机会阅读博主这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