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于时语
谈过奥巴马的“犹太人问题”之后,自然免不了密切相关的“穆斯林问题”。还在竞选期间,奥巴马就高唱要改善与伊斯兰世界的关系,上台以来也确实摆出不少姿态:从首次电视专访,到派遣希拉里(希拉里)国务卿出访印尼和中东。
这些外交动作后面,是奥巴马想通过内政改革来“流芳百世”的巨大野心。正如邓小平推行经济改革一样,“和平的国际环境”是奥巴马内政改革的前提,而国际和平的一个主要威胁是伊斯兰恐怖主义。
作为典型的“后越战”常春藤精英,奥巴马缺乏硬实力信念,与“军事-工业综合体”的关系也不深。另一方面,内政改革的巨大账单和婴儿潮人口退休在即的天文数字福利开支,导致无法持续的财政赤字债台高筑。除了“迫邻为丐”的美元贬值和税收上劫富济贫,剩下的肥羊只有军费。
至今为止,伊拉克战争费用据统计已达8000亿到1万亿美元之谱,几乎相当于奥巴马竞选时提出的全国医疗保险改革计划所需的十年总开支估算(1万1000多亿美元)。
民主党约翰逊总统“伟大社会”福利计划痛遭越战升级“腰斩”,也是奥巴马的前车之鉴。推出新穆斯林政策,缓和与伊斯兰世界的“文明冲突”,因此有明显的内政和财务动机。
穆斯林政策是首个破裂泡沫
麻烦的是这一“穆斯林问题”与奥巴马的“犹太人问题”深刻纠缠在一起。
笔者多次指出:伊斯兰极端主义泛滥的一个重要原因,是穆斯林民意与缺乏民主的伊斯兰各国政府的“异化”和脱节。美国越来越多的有识之士,从前总统卡特和前国家安全顾问布热津斯基,到近日被迫放弃国家情报委员会主席提名的傅立民(Charles Freeman Jr),都看到华盛顿迎合穆斯林民意的关键需要。但是在“犹太人问题”的支配下,奥巴马眼看在这一点上无能为力。
早在奥巴马就任之前,笔者就根据加沙战事造成穆斯林民意沸腾而奥巴马却保持“震耳欲聋的沉默”,指出他的“伊斯兰新政策”会是第一个破灭的泡沫。奥巴马上任以来的作为,不幸证实了这一观察。
就以被大肆渲染的奥巴马上台伊始便接受阿拉伯卫视Al Arabiya专访为例。多数西方传媒忽略报道的,是阿拉伯卫视乃是沙特阿拉伯(沙特阿拉伯)国王的至亲主办,代表沙特专制王室的利益,在阿拉伯民众中的信誉因此远在半岛卫视之下。
《纽约时报》事后刊登著名埃及作家的评论,说奥巴马此举对“开罗街头”的影响微乎其微。《华尔街日报》则精辟地评论说:白宫钦定阿拉伯卫视采访的明确信号,是“奥巴马让阿拉伯专制领袖们放心他们的安全”(Obama Tells Arabia's Despots They're Safe)。
希拉里国务卿新近在土耳其宣布奥巴马总统不久将亲访土耳其,但又透露土耳其不会是奥巴马许诺的“伊斯兰政策”演说的地点。
除此之外,剩下的“伊斯兰民主典范”眼看只有印尼。但是印尼的伊斯兰根基颇浅,并且受到当地原有印度教和佛教传统的“污染”,被许多主流伊斯兰国家尤其是阿拉伯世界看成是“山寨版”,也是亚齐独立运动的一个重要起因。
希拉里国务卿访问中东时,特地代表奥巴马政府谴责伊朗“干涉阿拉伯内政”。《波士顿环球报》因此挖苦说希拉里实际暴露了亲美“温和”阿拉伯领袖们对伊朗“怕得要死”。从什叶派伊朗与大部分阿拉伯逊尼派人口之间的深刻教派分歧,以及千余年来的阿拉伯-波斯文化冲突,实在无法解释这样的恐惧。
民意与政府的距离差异
这种恐惧的真正根源,在于民意与政府的距离差异:一边是沙特和约旦等国的君主专制,以及埃及总统屡屡以95%以上的“高票当选”,另一边是完全无法预知结果的今年伊朗总统大选。
最能说明问题的,是傅立民黯然退出国家情报委员会主席提名。《纽约时报》和《华盛顿邮报》一致指出这是亲以色列犹太游说势力的胜利,在犹太集团的压力下,奥巴马白宫最后完全放弃对傅立民的支持。
以色列前总理巴拉克的顾问阿尔弗(Yossi Alpher)月前断言,奥巴马的中东政策不会与布什相差太远,良有以也。
顺便说一下,若干中国“海外民运人士”也被犹太势力拉来加入反对傅立民的合唱,实非明智之举。这不仅因为以色列遭到越来越多非犹太人的西方人权组织的谴责抵制,而且犹太游说势力因以色列的利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时下正在威胁日渐疏远以色列的土耳其政府:他们将不再阻挠美国国会通过谴责奥斯曼帝国对亚美尼亚人实施“种族灭绝”的议案。
中右的德国《法兰克福大众日报》新近中肯地评论:奥巴马的中东政策看来不会因为穆斯林国家的“公众意见(offentlichen Meinung)”而改变。
奥巴马渲染一时的“穆斯林政策”,如果这样无视穆斯林民意,到头来难免回归到《国际先驱论坛报》3月10日总结的局面:在过去28年中,华盛顿给了埃及穆巴拉克政权500多亿美元的援助,2008年的民调却显示只有区区6%的埃及民众赞同美国。
作者在北美从事科研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