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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山大地震》背后的中国

2010-08-04 12:20 战略·谋略 ⁄ 共 2697字 ⁄ 字号 暂无评论

尽管早有思想准备,看完冯小刚导演的《唐山大地震》仍然泪流满面。这部电影虽然名为《唐山大地震》,但却串联了新中国历史上两起罕见的自然灾害:唐山和汶川,实际时空维度跨越改革开放三十年。这里面,既让我们再次回顾了中国的大转型,感受传统的改变,也同样看到了虽然前后三十年非常不同,但政府(军队)的角色仍然有效传承。

在好莱坞的特技轰炸下,灾难片早已泛滥成灾而令人麻木。然而一部《唐山大地震》却令无数观众潸然泪下。这根本的原因应该是剧中突出表现出来的“情”。在一场突如来的灾难下,亲情面临的特殊考验以及特殊的表现形式。中国是一个人情社会,家庭是社会的最小单元,而所谓国家不过是放大的家庭而已。儒家的“四海之内皆兄弟”,就是表达的这种社会关系亲情化的传统。以我们在海外生活的人看来,这是中国社会最有价值的内容之一,也是面对二十一世纪挑战,中国可能给世界的最大贡献。流亡在海外的著名哲学家李泽厚,就持此论。

和东方相比,西方是一个法治社会,一个契约社会。政府是我选出来的,你要按我们之间的契约行事。其性质和商业合同无根本差异,虽然规范却缺少了浓浓的“情”。而中国则相反,一切以“情”为基础。家庭是父子关系,政府与百姓也如此。我们的治理更像一个家庭,是伦理、亲情,而不是一切以利益、规则为标准的契约。所以在西方,老人的境地是很凄惨的----虽有物质保障,但却孤独、寂寞,甚至死在家中也无人知。因为孩子成年后就很少再和老人来往,许多老人临终也未必能让孩子随伺在侧。当然在这种文化下成长起来的、对此已经习以为常的西方民众可能并没有我们所感到的“凄惨”。如果是西方拍大地震这样的题材,恐怕视角反映的就是正义,人在自然下的渺小,而不会诉诸于情。应该说,东西方社会虽然不同,都创造了辉煌的文明。但在全球化时代,如何交融,取长补短,尽量避免文化的排异现象,是一个时代难题。

这部电影还有一个细节表现了东西方在宗教信仰方面的差异。当地震把女主角李元妮的两个孩子埋入废墟之中时,悲痛欲绝的她仰天大喊:“老天爷,你王八蛋”。在西方的宗教信仰中,上帝及其子耶稣是完美的,绝不可指责的。任何灾难都是由于我们的原罪或次罪带来的,是上帝的惩戒、点悟。这种冒犯神灵的语言是绝不可能出现在西方的宗教话语中。当然更重要的是,死后能够上天堂与上帝生活在一起,主导着西方的信仰。但在中国,一方面注重的是现世的幸福,另一方面心理中认为神和人实质是一样的:有父必有子,有子必有兄(洪秀全自称为耶稣的兄弟,令西方无不骇倒)。有玉帝,自有王母娘娘之类,是多神论(颇类似于古希腊罗马时期),仍不过是一个放大的世俗(家庭)社会而已。神与人的关系也是受一定规则制约的—即许愿还愿。只有当人的愿望满足了,才会还愿感谢。而当神作孽的时候,更会被怒骂斥责(不妨理解为我们的实用理性在宗教中的表现)。都说西方的制度演变宗教的力量功不可末,仅从这一点来说,中国也演绎不出西方的制度的。

《唐山大地震》让我们再次看到改革开放之初的中国。想想今天,我们不得不惊叹邓小平的伟大:他竟然能够平和的让中国完成如此巨大的转型。两场地震表现出来的中国是不一样的。面对灾难,物质财富的多寡和作用对比鲜明。唐山地震,完全是政府主导的下的军队救援,而到了汶川地震,公民社会、民间社会与政府同时发挥作用,军队虽仍然担当重任,但专业救援队也同样突出。当然,这三十年的变革中也有不变的内容:负责任的政府、军队的核心角色。东西方都号称是人民政府,哪么检验的标准就只能是实践。至少从二十一世纪这几场灾难来看,西方(或它的追随者)都远远落后于中国(美国的飓风、法国的高温、台湾的八八水灾)。原因恐怕在于,中国政府的合法性在于其执政的有效性。而西方制度下产生的政府其合法性来自于选票。哪怕不作为,并不影响其合法性。法国的希拉克和美国的小布什虽然应对自然灾害堪比灾难本身,但都没有影响到他们连选连任。马英九恐怕也同样会创造法、美式连任奇迹。这根源还是要追溯到西方合法性与执政有效性分离的制度本身。这种分离不仅表现在执政的不好照样连任,也表现在即使执政的好,也同样保证不了本党、本人的胜选。克林顿时代,美国经济堪称黄金时期,但同党的戈尔照样败选。澳大利亚前总理霍华德治理国家十几年,表现极佳,无可挑剔,就因为执政时间长,照样败选。请问:“执政时间长”算什么更换政府的理由?其实西方的许多问题都源于执政与否和执政有效性的脱节。

唐山大地震由于中国政府没有接受国外的援助,而一直饱受批评。应该说,拒绝接受外援是当时中国封闭、落伍于时代的写照。但拒绝接受外援和灾难的后果没有关系。唐山大地震二十周年时,凤凰大视野拍摄过一个纪录片,提到这样一个事实:地震后二十四小时,通过自救和他人帮助,二十万人获救。当时死亡的二十多万人,是用什么办法也无法救援的。仅就救人这一层面来说,后续马上赶到的救援队也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更别说来自外国的救援队。对于政府来说,真正有意义的事情是维持灾区社会秩序、安置灾区人员、救助伤员、卫生防疫。99年台湾“9.21”南投7.3级大地震,死二千余人,伤近万众,主要靠岛内军民自救。而境外救援队共十五支计558人、搜索犬69条,仅救生4人,其中日本145人加19犬救2人;俄罗斯73人加3犬救1人;瑞士40人救1人;美国93人加4犬一无所获。另外,上世纪九十年代日本神户大地震、本世纪美国飓风,政府都拒绝外援,特别是美国州政府在自己救灾演变成灾难之际,出于选举的原因仍然坚决拒绝联邦军队的进入。这可都是唐山地震二、三十年之后的事情。那个时候中国是封闭、落伍于时代,哪么现在这些拥有“普世价值”的国家又算什么呢?特别是汶川地震,举国同悲,众志诚城、义务反顾的投入救灾之时,自由派立场的《南方周末》认为是普世价值的胜利,请问,美国和日本就是这样普世价值的吗?如果真是什么普世价值的话,恐怕也不是来自西方吧,而是我们中国人自己的“以人为本”、“人命关天”吧。

《唐山大地震》还有一个感人的细节,女主角在失去丈夫之后,三十多年未婚,为了能让死去的丈夫亡灵能够找到回家的路,坚守不迁。我们不妨认为是封建社会的“从一而终”,在当代已经以“人性”为名将之否定。但对于观众依然有一种凄美的崇高感和打动人心弦的冲击力。我相信也没有人会指责她如此“封建”、违反人性。当然,在汶川大地震后,许多破碎的家庭重新组合,也同样为社会视为当然(最为著名的背亡妻归乡的男主角,很快再度步入婚姻)。而女主角的女儿也是骇人世俗:未婚先育,独立抚育成人。这种从传统到现代的演变,令人五味阵杂。也许一个更接近人性的社会,就是如此。

法国巴黎 宋鲁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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