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的兴盛取决于勤劳的人民,良好的社会结构,开放性思维。勤劳不是特指不知疲倦的劳作,还包括人民受教育机会,是否重视创意、主动性等;良好的社会结构不强求于制度齐整、完备,而侧重于制度深入人心与实际操作价值;开放性则是指保持顺应民意和时代大势并做出正确的选择。过去事实能够证明,未来也必将是如此,一个一流国家可直接体现三者的完美结合,而只要具备其中之一,社会就可以变得朝气蓬勃;三者缺失其一,国家则有可能遭致重创。罗马帝国以其开放的文明,优越的政治制衡结构确保其人民自由与国力强盛,它的衰落是从罗马人耽于享乐甚于追求智慧与尚武精神开始的,相比之下,长期被罗马人轻慢的蛮族由于保持良好的品行而显得生气勃勃,充满进取精神,自然就逐步取代罗马人成为帝国的支柱。奥古斯都为了独裁破坏原有共和体制下的国民议会、行政官、元老院三方制衡功能,独裁者行政干预立法,遂使权利过于集中以至于严重危害国家安全。最严厉的批评家还认为,基督教的出世思想与寺院制度等亦实属弊端,破坏了罗马原有的公序良俗,是罗马民风堕落,良制破碎,国家衰弱的重要诱因。
从A·麦迪森教授的近现代经济数据资料分析来看,1820年,美国、西欧人均产值持平,日本、俄罗斯、中国、印度人均值十分接近,大至为美国的一半,五十年后的情况是美国人均增长一倍,西欧增速稍逊于美国,人均为美国的五分之四左右,俄罗斯人均产值从美国的二分之一降至占三分之一的份额,不及西欧人均产值的一半,但还是略高于日本,中、印则处于停滞。一战之前(1913年)的数据显示美国经济实现翻番,西欧相当于其三分之二,俄罗斯为三分之一弱,日本略高于四分之一,中国当时低于英国殖民地印度的水平。二战后美国的经济进步明显,遭战争重创的西欧人均值为其一半,俄罗斯则仅西欧三分之二,不足美国三分之一,战败国日本处境悲惨,人均仅为俄罗斯三分之二左右,印度保持稳定,中国的数据则出现倒退。上世纪七十年代,日本经济数据激动人心,与西欧持平,相当于美国三分之二,俄罗斯则只相当于美国的二分之一左右。西欧与日本的增幅在这一时期均超过美国,日本人均统计收入历史首次超过俄罗斯,中、印人均值大致相等。九十年代初,美国、西欧增幅相近,日本人均值则超过西欧,政治剧烈震荡中的俄罗斯经济同比几近于停滞,十五年后,美国、西欧日本人均增长率都接近翻番,俄罗斯则有所倒退,人均收入只相当于美国四分之一左右,可能是历史上最差,中国则有五倍多的惊人增长,印度增幅也在一倍以上,自1820年到2005年,美国人均增长超过32倍,中国是12倍。值得注意的是:此间日本经济是世界上增幅最大,最快的经济体,超过45倍,其经济总量也达到美国四分之三,2007年,上世纪七十年代日本人均值与美国人均值同步增长,双方的差距没有拉大也没有缩小,作为亚洲经济发展典范,人均国民生产总值仍排在斯堪的纳维亚国家、西欧、加拿大、澳大利亚、意大利等之后,主要英语国家中只有新西兰收入略低于日本,东欧国家排名则大多在30——100名区间,俄罗斯排位居中,在第54位,而南美的情况还稍逊于东欧。由上可以看到,近代世界经济格局中唯一出现质变的是日本,在十九世纪初还是与俄罗斯、中国、印度整体经济状况相似的国家,1905年,经济相对落后的日本赢得了日俄战争,这种结果与其说是两国经济实力的真实表现,不如说是俄罗斯政治混乱的缩影。日本经过近二百年的努力成为一个真正富裕国家,这个民族创造的经济奇迹实现了其纯政治行为和战争行为千百年一直无法完成的梦想,高度繁荣的决定性因素则是国民的勤奋及其成功的经济策划,它抵消了其人口、领土、资源乃至传统的制约,这个国家原生社会结构与国家工业化方向发展的需要并不匹配,开放性与西欧、北美国家对比差距亦不小,但人民的勤奋很大程度上补强了短板,长期以来,“过劳死”在这个国家如此常见,日本今天的经济规模正在帮助这个东方国家完成质的转化,除了国民的肤色,宗教信仰不同、顶尖科技尚有差距外,其思想、生活质量、国力都与最先进的工业化国家别无二致。
对“日本奇迹”仍能保持长期强势的西欧显然不是因为运气,而非凡的品格和才智,荷兰、联合王国等成为近代史上最先富裕的欧洲国家没有偶然性,全是因为勤勉、制度结构、开放性三要素兼具,一个来自海洋性气候地区的英国殖民者在非洲即使盛夏中午也不休息,在炎炎烈日下不知疲倦地忙碌,虽然富有但仍如此拼命工作的场面令一些得过且过的当地人相当震撼,难以理解。荷兰人成为海上马车夫并不是个个债务缠身或刀斧相加的无奈之举,皆因其社会有通过致富提高人尊严之良好风尚,走上类似文明、富裕之路的国家其发展得到延续与它们均衡地发展了上述三要素密切相关。对比之下,东欧国家比西欧富裕的历史至少在近代是罕见的,其中大部分国家具有长期贫困落后,被政治边缘化的不幸经历,那里并不缺少出色的人民,但也有农奴的存在,相当有限的个人自由与社会开放度降低了东欧整体竞争力。西欧海洋民族强烈的开放进取精神是制度化长期培养的结果,并为此及时建立一套鼓励个人对财富、社会公平、秩序的渴望的游戏规则,从而使竞争变得合法、有益,结果,东欧国家经济实力和政治影响力落后于西欧的情况一直是一个现实。至于伊斯兰世界,尤其是以采掘致富的地区,其传统信仰对保持开放可能形成制约的假设一直遭到强烈抵制,一套完全适合伊斯兰传统生活方式又能保证其与世界发展同步的制度基本完善之前,伊斯兰社会不会从根本上改变世界的格局。
勤勉与开放性中涵盖的创新能力和接受新观念、新事物的胸襟是可贵的品格;保持做出正确的选择更是卓越的天赋,创意和美德并非一概有益于治世,苏维埃体制是创新,但由于不是来自于具体的实践,因此具有高度的不确定性;中国式勤勉有保证,开放性却起伏不定,缺乏自由与良制,个人、个性也就严重缺乏机会,古代中国人以勤劳著称,但其贫穷落后的历史不仅漫长而且惊人,这是其社会结构性问题的原因还是结果存在争议,尽管如此,这个国家保护传统的意识却一直很强烈,这也决定其开放必然是断断续续、跌宕起伏的,中国人的勤劳经常要为不当的政治后果偿还债务,狭隘、封闭的意识形态造成中国财富的积累过程显得躲躲闪闪,由于管理成本昂贵,不确定性损益任意增减的空间巨大,过去,这个国家竞争力一直大起大落。
中国应该利用世界经济宽幅波动的时机,调整其产业结构,减少盈利与政治强制之间的关联性,及时释放政治结构缺陷累积的社会风险,现在不是对源自西方的金融危机幸灾乐祸的时候,而是摈弃浮躁和一夜暴富心理期望的良机,一战以来,世界历经两次惨烈大战,十月革命、大萧条时期、冷战,二十世纪九十年的苏联解体等重要事件,孤立的政治事件或变革对经济的拉动不可忽略,但作用往往缺乏连续性,比如,苏联享受了近半个世纪的政治幸福,却一直未能从根本上摆脱经济困境。导致国家与世界经济重大改观的只能是经济本身的增长,尤其是技术革命引领的增值。因此,试图借一次金融危机来颠覆一个成熟国家数百年乃至上上千年基业的想法不仅过于天真,而且不会得逞,任何试图以别人的挫折来印证自己成功的人都只能得到南辕北辙的结果,世界必将继续发展,基本的政治与经济格局短期内不会发生改变。
润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