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re the last company standing between them and total energy dominance. And we can no longer compete. Soon, they’ll control the energy supply of half the world. In effect, they become a new superpower.—— Saito, Interception
我们是仅存的能和他们抗衡的能源公司,但我们快撑不住了。很快他们将控制半个世界的能源供给。事实上,他们将成为新兴超级帝国。——斋藤《盗梦空间》
1873年大危机彻底改变了马克思的写作进程。
1873年5月9日维也纳交易所的股票暴跌。危机很快蔓延到欧洲的其他交易所。欧洲停止对美国输出资本,纽约银行不再对铁路公司和工业界拨款,导致铁路公司资金链断裂。9月18日,随着拥有北太平洋铁路大量债券的泽依-库克金融公司宣告破产,一场持续五年影响深远的世界性经济危机终于全面爆发。所有资本主义国家及其殖民地无一幸免,受这次危机打击或影响的国家不仅有美国、德国、英国、法国、奥匈帝国、俄国、意大利、荷兰、瑞典、比利时,还有日本、阿根廷、印度等非西方国家。1873年的危机就其时间之长、规模之大的强烈程度来说,是资本主义有史以来所经历过的危机中最大的一次。
马克思敏锐地感觉到了这次危机后的资本主义世界的进入了新阶段,他写道:“这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本身范围内的扬弃,因而是一个自行扬弃的矛盾,这个矛盾首先表现为通向一种新的生产形式的单纯过渡点。它作为这样的矛盾在现象上也会表现出来。它在一定部门中造成了垄断……。”
一种新的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出现了,就要采用新的模型。马克思并没有按照自己的主观去修改客观,而是耐心观察,总结新的规律。可惜,他在1883年去世了,并没有活到垄断资本成型的那一天。恩格斯在《资本论》第三卷中替他补充道:“一些新的工业企业的形式发展起来了。这些形式代表着股份公司的二次方和三次方。历来受人称赞的自由竞争已经日暮途穷,必然要自行宣告明显的可耻破产。在每个国家里,一定部门的大工业家会联合成一个卡特尔,以便调节生产。一个委员会确定每个企业的产量,并最后分配接到的订货。在个别场合,甚至有时会成立国际卡特尔。在有些部门,只要生产发展的程度允许的话,就把该工业部门的全部生产,集中成为一个大股份公司,实行统一领导。竞争已经为垄断所代替。”
恩格斯不久也去世了,后面的事业要交给列宁去继续完成。
我们前面的分析已经指出,在竞争和私有产权的双重作用下,资本会在危机中会不断集中,这种集中的最终趋势必然形成一个或几个大资本控制某一行业的局面。或者说,垄断是资本主义世界的必然趋势。这一天迟早会来,不来是不可能的,早来晚来而已。1873年的危机,宣告这一天的到来。
如果1873年以前的资本主义世界用一个词形容是“竞争”的话,那么1873年以后的资本主义世界用“统治”来形容则是恰如其分的。
实际上,资本主义一直存在着统治,即资本统治劳动力。资产阶级是统治阶级、剥削阶级,无产阶级是被统治阶级、被剥削阶级:资本家控制资本,决定生产和分配;无产阶级被剥夺生产资料,没有独立生产的条件,为了口粮充分竞争,提供廉价劳动力。但是,资本之间主要是竞争的关系,资本家之间是彼此不买账的竞争对手。在垄断资本主义条件下,资本家之间的竞争关系消亡了,变长了统治关系。从此,资本主义世界的统治关系,不仅仅存在于资本与劳动力之间,也存在于资本之间。
资本之间的统治,最早出现于股份公司。
在激烈的竞争之中,资本量越大越有利。大资本为了迅速扩充资本量,有必要充分利用各种社会资本。小资本在与大资本的搏杀中,尤其是在经济危机中,或者被歼灭成为大资本的猎物,或者主动退出归顺大资本。在这样的背景下,大资本与小资本都有融合的动力,于是一拍即合。
这个过程如同有人振臂一挥,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天下云集响应,赢粮而景从。这时,资本内部发生了分工。信用为单个资本家或被当做资本家的人提供在一定界限内绝对支配别人的资本、别人的财产,进而别人的劳动的机会。这时,小资本交出了自己的经营权,只保留定期分红和开小差的权利。大资本成为众多小资本的带头大哥,对小资本行使管理权。
与这样的迅速膨胀比起来,任何自有资本的积累与聚集都是极其缓慢的。如果说一个企业自身积累是N(1+X%)的乘法的话,那么一个企业吞并其他企业可以说是二次方,而这种社会资本的聚集则是指数倍的增长。刺激这种增长的原因,就是每次经济危机大资本的竞争压力和小资本的屠杀。如果没有经济危机的威胁,那么最多是资本之间的吞并,而不会出现这样大规模的向大资本的“投诚”。
对小资本来说,这个过程是非常无奈的。屈辱地生存或者毁灭,是每一个小资本都要面临的选择。经济危机使资本的门槛不断提高,低于一定门槛的资本量再也无法发挥作用。小资本独立生产的条件不复存在。资本量的差距决定他们继续经营下去就要被歼灭,或者即使能够保证目前的经营规模也无法扩张产能。这时,如果不想被消灭掉,就要主动归顺大资本。如果不肯归顺,即使暂时能自保,被歼灭也是迟早的事情。这就如同劳动者被剥夺了生产资料以后,成为无产者不得不去资本家的工厂一样。如果不想去血汗工厂,就要被饿死。最终,多数小资本选择了屈辱地生存而不是束手待毙。每一个资本家都会对自己的能力充满自信,对别人的的能力充满怀疑。每一个资本家都会怀疑别人代理经营他的资本的过程中,采用为代理人而不是他谋求更大利益的做法——事实也往往如此。他们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迫于势而。对普通人来说,在兵荒马乱的年代来说不是被杀,就是参加各种武装以求分一分战利品,至少自保。对小资本来说,也是同样如此。
对大资本来说,事情则有利得多。只要振臂一呼,后面就能聚集一群炮灰。实际上,这样的炮灰更容易网罗——因为对炮灰来说,选择更少。名义上,公司是属于所有股东的,实际上是属于个别大股东的。大股东吃饱以后,给小股东分一点汤就可以了。在许多情况下,只要有一个公司20-30%的股票,就可以操控公司业务,成为公司的主宰。一些大股东为了稳定绝对控制权,特意在上市保留51%的股份。在这样的公司中,对小资本来说,大资本怎说就要怎么定,自从成为股东开始,就意味着成为大股东的奴隶。
当然,也有人提出小资本可以用脚投票,选择抛售大资本的股票。这样的说法,从个体来看是没有错的,但是从整体看却没有任何意义。顾客可以选择萝卜炖白菜,也可以选择白菜炖萝卜,却不能选择什么都不吃——不然会饿死。萝卜炖白菜,白菜炖萝卜,反正就是白菜萝卜,无非是白菜和萝卜的比例变一变。这就如同工人或者被甲资本家雇佣,或者被乙资本家雇佣,却不能不被雇用——否则就要失业、挨饿、睡马路。大资本与小资本的结合过程如同资本与劳动力之间的结合过程,小资本虽然明知吃亏却无可奈何。如果小资本家不投靠大资本家,那么他们的资本迟早会被消费掉,从此丧失资本的功能。在纸币时代,这个过程也许更加迅速,小资本也许等不到被消费掉就被通货膨胀吞噬掉了。
这就如同工人可以选择工厂,农民可以选择地主,但是却不能避免自己最终必然被某个工厂雇佣,或者租用某个地主土地的局面。工人最终的收入决定于劳动力与资本之间的博弈。这种博弈由于劳资数量对比悬殊等原因,一开始就注定了对劳方不利。换句话说,只要是劳方,不论选择哪个雇主或地主,最终的结果已经注定是不利的。
随着财富的集中,资本不仅要让劳动力成为自己的奴隶,而且要让自己内部比较弱小的资本也成为奴隶。如果我们还记得《通天塔》的话,就会知道这个过程是单向的、不可逆的。所谓人类社会的通天塔会越来越尖锐,直入云霄。
事情并没有到此为止。
许多国家的法律并不禁止公司之间的持股行为,换句话说,一个股份公司可以成为另一个股份公司的大股东。如果甲资本家用51%的资本控制了甲公司,那么理论上他还可以继续以甲公司的资本控制乙公司,并且无限地控制下去。于是,我们可以看到,父公司、子公司、孙公司、曾孙公司、玄孙公司。这真是子子孙孙无穷匮也。换句话说,理论上,他可以以有限的自有资本控制无限社会资本。
以上是股权的控制,这是一种刚性的控制——按照大多数公司的章程,董事会的决议就是股份公司最高决议,董事会往往操纵在董事长手里。
事实上,还有一种柔性的控制,这是更加隐蔽但是同样有力的控制,这种控制就是原料、销售渠道和利润的控制。
一个企业垄断了本行业的生产之后,完全可以进一步控制上下游的行业。这是很简单的事情。比如实力雄厚粮食企业垄断了大豆榨油,就可以向上操纵大豆的生产,向下操纵豆油的销售。榨油企业可以高价收购当地大豆,抬高生产成本,压低售价,减少利润,挤垮所有的竞争对手。在其他企业大多关门大吉之后,这家企业可以反手拒绝收购当地的大豆。开始的高价收购,后来的拒绝收购,都是出自一个公司,翻云覆雨,出尔反尔达到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控制食用油市场,操纵价格,获得最大利润。一旦这家公司控制住食用油市场,外来的竞争对手就很难进入。如果他们冒险进入的话,就会面临上游没有大豆货源,下游没有销售协议的窘境。
相比之下,农民则被玩弄于股掌之间。早期榨油企业高价收购的时候,他们显然会增加大豆的种植量——他们不种,他们的邻居会种。个别农民不种,不影响整体种植量增加。这样的条件下,个体农民理性的选择就是增加种植量。当所有农民都增加了种植量之后,食用油企业反手压缩收购量。个别农民拒绝出售大豆,不影响其他农民出售大豆。这时,对农民来说,理性的选择就是尽快把手中的大豆出手,来年压缩产量,或者改种别的作物。垄断企业并没有禁止农民种大豆,但是完全可以通过利润的杠杆使农民种大豆变得无利可图。农民可以自己种大豆自己消费,但是很显然不会再把大豆作为自己的主要农作物。
下游的零售企业也同样面临类似的困境。如果不与垄断企业签订长期订货合同的话,可能面临拿不到货的风险。一家零售商不签,不妨碍其他零售商不签,一家零售商不销售,不妨碍其他零售商不销售。不签合同的零售商越多,签订合同的零售商的好处越大。这时理性的选择就是签订长期订货合同。反过来,如果签订了长期的供货合同,就意味着不能继续销售其他食用油——每段时期的销量是有限的,已经签订了订货合同继续增加新货源,必然影响原有已经订货的食用油的销售。
一旦垄断资本控制了生产链条中的某个环节,上下游中小企业最好的选择不是自卫,而是臣服。单个中小企业对抗垄断企业的结果,无非是自己付出惨重的代价,改善自己同行的处境。上下游之间的博弈关系由“多对多”,变成了“一对多”。这是和自由竞争资本主义时代完全不同的。
彼此存在竞争压力的小资本,永远斗不过组织严密的垄断资本。如果不考虑元要素,那么能对抗垄断资本的只有垄断资本。能够与垄断性的成品油公司对抗的只有控制全国大豆生产的大地主,他们可以完全控制大豆的生产,不被垄断公司的利润指挥棒指挥得晕头转向。大地主和成品油公司之间的关系是“一对一”,彼此之间重新恢复博弈的平衡。对这样的人,垄断公司最好的选择就是坐下来谈判,彼此达成谅解,瓜分利润。
作为消费者,看到的仅仅是豆油价格的下跌和上涨,还有几个知名品牌的豆油替代了无数的杂牌的豆油,他们根本看不到这种不起眼的变化后面的惊人的搏杀。
垄断企业完全有能力把手伸向自己产业链条之中的上下游二级甚至三级公司。每一层的生产决定权都由上一级操控。外来投资在这样的环境中就要面临无利可图,甚至亏本的危险。
在这样的条件下,所谓自我创业,越做越大都是扯淡。每一个企业的生产都要受到上一级资本的操纵,不听上一级资本的指挥,不围绕商以及资本的指挥棒转,只能死的很难看。能否做大,要看下级垄断企业是否需要订货,或者上级垄断企业是否提供原料。订货和原料,不但要充裕而且价格要有利可图,这样才能不断使资本增殖。事实上,这样的情况往往是不存在的。我们常看到的现象是,不但订货量少而且价格低,或者供货少而且价格高。上级资本总是要把下级资本的利润压低到几乎为零的地步,这是基本的规律。
如果垄断企业选择上下家的标准是血缘关系的话,那么创业环境就更加恶劣。你的产品也许更加物美价廉,但是我仍然愿意把订货合同给我的七大姑八大姨。你的销售条件也许更优厚,但是我仍然愿意把产品给我的三姨六舅母。这时,资本与血缘关系紧密结合,所谓成功的自我创业的奋斗,无非是血缘的成功套现。没有血缘关系的资本自我创业所能选择的空间,只能是垄断资本触角没有伸到的行业——这些行业或者因为利润低,或者因为管理复杂——总之对大资本来说是鸡肋的行业。许多小资本只能开个小饭铺,办个杂货铺,搞个小旅店,摆个水果摊或者开开出租车,就是这个道理。许多动人而精彩的奋斗故事,作为立志片,给人打气是可以的,但是决不能当真。如果某人认为这些故事是真实的,而且效法的话,只能死的很惨。这不能怪任何人,只能怪他自己没有领悟资本的属性。事实上,各种公共媒体上自吹自擂的发家史往往是值得推敲的。相比之下,某些人被逮捕以后的犯罪记录,往往揭示了他们真正的发家史。比如,走私、销赃、贩毒、欺行霸市、强买强卖、转移国有资产、强夺农民土地等等。
产业链条中的一个点,成为一个这个链条的关键,控制这个点的企业就可能通过垄断这个点进而垄断整个产业链。产供销一条线之中任何一个环节,都可能成为关键的点,成为关键的点的潜在特点就是好垄断。成为这个关键点,并不在于需要的资本多少,更重要的是生产的集约化程度。社会化大生产使一个产品从原料到产品要经过无数细小的环节,每一个环节都可能成为被垄断的关键结点。一个环节成为关键结点,其他环节都要受这个环节的控制和影响,控制这个环节就可以控制整个生产链条。
蔬菜生产在小农为主的地区是零散的,但是并不妨碍蔬菜成为垄断产品。收菜商从小农手中收购蔬菜,运输商从收菜商手中把蔬菜收上来并运输到批发市场,批发市场的批发商把蔬菜批发给菜贩,菜贩再把蔬菜零售出去,这四个环节中,收菜商、运输商和批发商就有可能成为垄断者。一个收菜商可能对应几百户农户,一个运输商可能对应几个县的蔬菜生产,一个批发商可能对应某个地区的蔬菜集散,他们都可能成为垄断环节,谁的资本量大,谁最后胜出。菜价上涨,垄断环节获得最大的好处。相反,小农自己由于不能直接进城卖菜等原因,不得不依赖“收菜商-运输商-批发商-菜贩”链条,所以往往并不能或者只能获得很微薄的菜价上涨的好处。
类似的情况还有很多。一个或少数几个企业垄断了油田,就可以控制石油的生产,进而可以控制所有的炼油企业,甚至影响加油站。一个企业垄断了炼油企业,就可以控制所有的油田和加油站。一个企业垄断了所有的加油站,就可以控制所有上游的炼油厂和油田。如果一个企业控制了油田、炼油厂和加油站,那是什么呢?那就是real superpower.
如果有外来大资本同样觊觎这块市场的话,这种向上下游企业伸展的柔性的控制就可能显得并不可靠。这时,原有的和外来的两大竞争对手就可能采取收购的方式,直接控制上下游企业的股权。一旦某一方决定性地控制了上下游行业的股权,另一方只能承认败北。如果一个炼油企业同时控制了油田,那么其他炼油企业继续进入这个行业也将面临无米下炊的局面,继续进入就是不明智的选择。
垄断企业之间同样有高低区分。垄断方便面的企业相对垄断成品油的企业来说,处于相对弱势的地位。毕竟方便面涉及的经济循环,要远远少于成品油。工业化社会最显著的特点是机器替代人力成为生产的主要动力。无论是内燃机还是电动机,都离不开能源。能源企业几乎是所有企业的上游企业。博弈地位不是“一对多”,而是“一对无穷”。只要控了能源,就能控制整个社会的生产规模和物价水平。能源价格上涨,可以把所有产业资本的利润挤压干净。《盗梦空间》中,斋藤说小帅哥的能源公司将垄断全球一半的能源供应,成为真正的超级帝国,并不是夸大其辞。
如果把社会总生产看为一个庞大的网络,那么我们可以看到一些最基本的生产、生活要素在极少数企业的控制之下,这些企业就是真正的帝王资本。他们控制交叉的行业,影响、操纵整体经济。在他们之下,则是一些诸侯。他们垄断本行业,影响、操纵某一种或几种商品。在这些诸侯之下,则是一些中、小资本,他们为上面帝王和诸侯资本服务,是臣民资本。再向下,则是一些零散的资本,他们数量很多,充满帝王和诸侯触角不愿触及的“鸡肋”行业,彼此之间激烈竞争。至于劳动力,则处于完全不入流的状态。
资本垄断的第三个方式就是联盟。在无数竞争对手的情况下,企业之间很难达成有效的协议。如果大家都是小商号和小作坊,个别三五个企业之间达成生产协议没有任何意义——绝大多数企业都不受这个协议的约束。而让所有企业都达成生产协议的话,需要的谈判过程的复杂程度几乎是无法想象的。相反,如果仅有几个有限的竞争对手的话,这样的协议就很容易达成。如果一个炼油企业控制了油田,另一个控制了加油站,对两者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彼此达成协议,互相控股,瓜分市场和利润。这就是恩格斯所说的,卡特尔的委员会确定每个企业的生产配额,实行统一领导。两家或少数几家企业联手控制石油,枪口一致对外的话,那么不但可以把竞争导致的消耗压缩到最小,而且可以把成品油的价格推到天上去。
市场地域的广度扩展至交通运输的极限,深度却急剧变浅。庞大的公司拥有惊人的生产能力,只要交通能力能够达到的地区,他们就会占领那里的市场。如果运输成本太高怎么办呢?他们会选择在当地投资建厂。于是,我们会发现在相隔几千里的商店中,出售着几乎完全一样的产品。我们还会发现,几乎每种产品都只有少数几个品牌。换句话说,即使在天涯海角,中小资本的同类产品也几乎没有生存空间。事实上,只要我们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我们生活中的绝大多数产品,都处于被垄断的状态。
垄断资本的控制几乎无所不在,这种控制并不仅仅局限在经济领域。在今天的社会中,几乎所有的社会行为都离不开交易,自然就离不开资本的幕后之手。
一个人可以在海德公园声嘶力竭地呐喊,却只有寥寥几个听众。如果他希望他的声音传播到世界各地,他就必须要和资本结合。利用现代化的传媒工具,使自己的声音传遍世界,而现代化工具的所有权是属于资本的。一方面使个别明星深入人心,街头巷尾都知道,世界各地都知道,路人皆知无人不晓。另一方面大量潜在明星被排斥出大众的视野。成为明星或者不成为明星,最终的决定权在与宣传媒体,或者说控制宣传媒体的资本。明星的存在,完全在于资本的意志。当资本希望炒作他们的时候,他们的绯闻也是新闻。当资本离开他们的时候,即使他们穷困潦倒,他们当年的歌迷、影迷也不会知道。如此便不难理解为什么韩国女星张紫妍被迫接受那么多的潜规则。许多明星既对狗仔记者深恶痛绝,又要忍受他们的骚扰,一旦这些狗仔离开他们,他们的身价就会一落千丈,从此淡出大众的视野,默默无闻。
所有的人,都生活在一个被操纵的环境中,他们看到母体意志让他们看到的东西,听母体意志要他们听的东西,他们获取的一切物质资料和精神信息都来自母体,为母体意志提供能量,他们是母体的电池。这就是幻想中MATRIX。垄断资本的帝国就是现实世界的MATRIX。
垄断企业之间形成稳定的格局,彼此无力征服对方,于是形成彼此相对稳定的割据局面。从此竞争进入新的形势,不再仅仅是产量和产品性价比的竞争,而且包括争夺社会资本和垄断权的竞争。这种竞争为金融危机埋下伏笔——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帝国具有几个特点,辽阔的疆土、众多的臣民、雄厚的实力以及强有力的中央集权。
这些垄断资本可以控制数量庞大的社会资本,调动惊人的人力物力。人类历史上不曾有过比这更惊人的财产强权。人类历史上的许多君王(比如亚历山大大帝)也曾经拥有惊人的财富,但是他们的财富是建立在暴力的基础上。或者说,他们的财富是来自劫掠而不是交易。相反,垄断帝国则是在暴力归公的基础上,完全依靠财产的力量,在市场交易中逐步建立起来的。(需要注意的是,这里的暴力的“归公”,是归资产阶级的“公”,而不是全民的“公”,这里的暴力,仍然是资产阶级的暴力,这种暴力不在资产阶级内部使用,却不吝于镇压无产阶级。)
这些垄断企业成为社会化大生产的司令,核心的、少量的、直接控制的资本就是垄断资本帝国的君主资本。军队里面有军、师、旅、团、营、连、排。政权里里面有总督、巡抚、道台、知州、县官。从此,垄断企业建立了严密的有组织的资本主义,或者说中央集权的资本主义。资本的权力,集中到少数资本手中。这些少量的垄断资本建立了体系完整,等级森严,组织严密的资本帝国。在这里帝国之中,在核心垄断资本之下存在着中小资本,在中小资本之下则是无数的劳动力。核心资本依靠股权和利润控制中小资本,中小资本控制广大劳动力。对抗垄断资本的中小资本会被排斥出资本的队伍,对抗资本的个别劳动者会被解雇,有组织的劳动者则会被镇压。
资本的组织完全符合帝国的特点,资本最终依靠自己的力量建立起了资本的超级帝国。
弗里德曼认为自有竞争最终会创造出完美的经济,这是很扯淡的话。在放任自流的情况下,随着资本之间吞并和纵横捭阖,竞争是不可能长期稳定存在的。竞争的最终结果,必然是竞争进化为统治,或者说建立资本的超级帝国。
垄断企业通过股权和利润操纵市场,换句话说,他们就是市场的王者,从此市场的游戏规则彻底改变了。或者说,市场从此不再是费厄泼赖的竞技场,而是一个纪律严明、秩序井然的蜂巢。
作者:MRands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