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索阁

    最近几年来，我经常听到中国的政治人物和外交人员在国际公开场合讲一些不符合外交常识的话，什么“韬光养晦一百年不变”，什么“绝不、决不、永不”之类的，这些表态其实都表现出中国外交的焦虑和被动，与一个正常国家的形象很不相符。

    以前，我曾经谈到过“外交牌局”的问题，今天还要谈，就强势的西方国家来讲，他们有“造牌、打牌、看牌、再出牌”的过程，而作为发展中国家及相对弱小的国家来讲，“应牌”往往是更为常见的事情，自己造牌的能力很弱，有时很想造牌，但因为没有军事和经济支撑，造的也是废牌，中国既算不上大国，也算不上小国，总体上处于一种具有相对自主和有独立权限的国家，如果处理得当，完全可以在任何时候处于世界的有利位置，但如果处理不当，也许只能象弱小国家一样长期被动的 “应牌”。在毛泽东时代，由于拥有一大批出色的领导人和外交家，尤其是拥有一套定位正确的外交理念，所以，即便国家穷了点，外交上还是赢得了尊重，并且逐步开创了具有中国风范的世界外交理论，为新中国确立世界上的国际外交形象奠定了基础，赢得大多数国家的认同和尊重。后来，由于中国过重地倾向于“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这个单纯的目标，外交理念出现了不正常偏向，表面上看是取得了和平，实质上却损害了中国固有的外交形象。中国外交基本上没有“造牌”能力了，有时机会有了也不敢造牌，这种局面需要尽快改变。

    邓小平先生当年提出“韬光养晦”不能说完全是错误的，有一定的历史合理性，但是，世异时移，后人不能机械地坚守着他的那句话，更不能想当然地说：要坚持一百年不变。外交人员说要坚持百年不变，实际上就是给中国外交打了一张“死牌”——中国的底线是只要外国炮火不打到中国本土，中国都能忍下去。再伟大的领导人都不敢把话说死，再伟大的人物也无法决定后人的行动，吴建民怎么就敢要中国坚持一百年韬光养晦呢？中国外交怎么能说出这样不合外交原则的话呢？老百姓让政府外交强硬并非要求政府打仗，两者不是等同关系，不要用“避战”来遮掩外交上的畏缩情绪。

    对日本的态度，中国肯定不能说“绝不”这样的词汇，因为中日两国的矛盾和对立明显摆在那儿，你说了其实也是白说，人家不会相信。对俄罗斯这样的国家同样不能用“永不”这样的词汇，即便在中苏友好的热潮时期，中苏之间也是争争打打的，何曾消停过？再往远点说就更加不理想了，未来会“永不”什么吗？对待朝鲜半岛，我们岂能用“决不使用武力呢？”，“决不”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在任何条件都不呢？是否需要设置一个前提呢？如果朝鲜半岛出现伤害中国核心利益的事情，中国是否也要“决不”呢？一个国家的政治人物和外交人员，千万不要习惯于讲一些“情绪性”的话，也许讲话者是想取得国际信任和对方的理解，但是，我们必须记住：国际外交是成年两面人之间的游戏。任何绝对性的词语都不适合出现在外交领域，历史上所有绝对性的外交表态和外交协议最后都被证明是无效的，哪一个外交人员不懂历史吗？一个不懂历史的人能当外交人员吗？哄骗小孩，我们可以适当地讲些绝对一点的话，但成人之间、国家之间最少不要动不动搬些“表决心”的话，你表决心了，人家肯定不会相信，即便你是100%的诚心，在对方看来也只是外交语言而已，反倒束缚了自身的后续外交反应能力，甚至会压缩正常的外交空间，你都把话说死了，如果有非正常状况出现，你怎么处置？

    中国有些人习惯于向西方国家表决心，表忠诚，其实没必要，我记得有一次中国派出一个宣传西藏真实情况的队伍在北欧某个国家作报告，进入会场听报告的人不到十个人（除中国人外），为什么？因为西方人对西藏的真实情况并不真正感兴趣，他们感兴趣的是“西藏牌”，你中国即便派出十万名宣讲团到欧美宣讲，人家也不会放弃这张牌，只要你中国没办法废掉这张牌，人家就会永远打下去，哪里会听你中国的苦口婆心啊！？吴建民同志每次作演讲，都强调中国要到世界各地宣传我们的理念，希望取得西方国家的理解，让我感到非常纳闷：一个正常国家何须劳财费力地去让别人理解呢？人家有这样对我们的吗？欧美是因为不了解我们才为难我们的吗？可笑！人家是太了解我们了，所以才能够反反复复地为难我们。

    从中国目前的综合实力来讲，我们应当有信心走独立外交的道路，中国可以主动地“造牌、打牌”，中国可以在面对西方的出牌时随机地应牌，只有你平时手上准备了很多好牌，当需要应牌和打牌的时候，你才不会感到束手无策，因为我们习惯于容忍，所以，从不敢主动地率先向对方发牌，最近几十年，西方从来都没有感受到来自中国的外交压力，西方从来都没有象现在这样对中国应付自如，外交不怕磕磕碰碰，就怕一碰就碎、一碰就躲，中国的周边形势和国际形势越来越复杂，外交思路到了换脑筋的时候了。

    外交从职能上讲是政府的事情，但是，老百姓也有责任，老百姓必须成为民间外交的重要力量，老百姓一定要首先破除“外交神秘化”，有部分同志，一提外交就以为不关老百姓的事情，好象老百姓谈外交都是瞎扯蛋，常见的话语有：你一小民懂什么呀？人家北京那么多高官还比不上你吗？人家的水平还不如你吗？人家是在下大棋，你懂个屁！这些话就是“外交神秘化”的典型表现，从微观角度看，外交细节老百姓是不懂的，因为具体机密不在老百姓手上，但是，从大方向上来讲，老百姓在信息时代是与政治人物同步的，世界自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后就已经进入“民意外交时代”，民意决定外交的大方向，政客执行的是外交工具和策略，中国国内政治的特殊性决定了“外交神秘化”还可能要经历一定的时间，但从长期看，破除“神秘化”是必由之路，老百姓主导外交的时代不会很遥远，我坚信这一判断，民间外交家的思维不逊于台面上的外交人员。外交人员能否成为外交家，并不在于他的外交学术功底有多深，也不在于他的见识有多广，而在于他有没有外交天赋，一个不具外交天赋的人，他干一百年外交工作也成不了外交家，特质决定其造诣！

    中国外交已经到了换思想的时期，黄海、东海的近期军演只是外交困局的一个侧面而已，更多的困局还在后面等着，面对越来越复杂的中国外交形势，请政治人物和外交人物不要讲外行话，更不要乱打外交“死牌”！

    中南 孙锡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