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索阁

    2010年12月21日，在中国外交学院外交学与外事管理系主办的“2010年中国外交：回顾与展望”学术研讨会上，中国外交学院党委书记、副院长秦亚青教授做了“世界转型与中国外交”的主题演讲。秦教授首先谈及了国家认知问题。他指出，随着中国影响力的提升，外界对于中国的期望也日益增多，中国的利益诉求也在不断增长，这使得外部世界对于中国发展产生了新的认知。2010年以来，国际舆论（主要是媒体）极力渲染中国外交行为越来越具有进攻性，渲染中国变得越来越傲慢、自负，中国的外交态势似乎处于一种被动守势之中。但是，他指出，在参加过几次国际学术研讨会之后，发现情况并没有想象得那么糟糕。实际上，东亚国家基本都认同，中国是本区域内最重要的国家。这些国家认识到，东亚发展的第一阶段是靠日本，而第二阶段就得靠中国。至于美国国内的舆论，秦教授指出，虽然美国媒体对中国今年的外交行为多描述为“强硬”、“不负责任”，但是美国政界、学界人士高度重视美中关系，美国的州政府（如伊利诺伊州）非常重视发展与中国的经贸关系。此外，美国十分重视明年初胡锦涛主席的访美事宜，这些都体现出美方对美中关系重要性的主流认知。

转型期存在着三大张力

    在谈及如何看待当前国际格局时，秦亚青教授强调，当今世界正处于重要的转型时期，其广度、深度世所罕见。这一转型是否能够成功将关系到国际秩序的重建。为此，他指出，在当前情势之下，中国外交需要做到“平衡看世界”、“平衡看周边”、“平衡看中国”。他具体谈到当前转型期存在着三大张力：其一，结构张力。当结构发生变化，国家力量此消彼长之际，国际体系就会出现不稳定因素。当前最大的结构性变化就是国际权力结构的变化，即新兴国家群体性崛起，欧美传统大国相对衰弱，国际权力重心开始加速向亚太地区转移。这种力量的变化也会产生相应的心理变化，并影响到国家的对外战略，从而使得当前国际社会处于矛盾多发时期。当然，国家之间的矛盾并不一定必然导致冲突，引发大国间战争。其二，制度张力。当前，新兴国家群体性崛起，当前的国际体系能否反映并满足这些国家合理、合法的利益诉求；全球性问题，非传统安全问题困扰着世界各国，当前的国际体系能否促进国家间合作，实现有效地全球治理。此外，国际行为体日益多元化，现有的国际体系将如何应对这一新变化，等等。其三，文化张力。当今世界，一个话语体系的垄断局面势必将会被打破，新的话语体系必将被构建起来。

    那么，转型期的三种张力是如何产生的呢？秦教授认为，主要存在两种推动力量：首先，新兴大国崛起是国际体系转型的主要推动力。这些新兴大国采用不同的方式融入当前国际体系之中，并且受益于该国际体系，从而实现了各自的发展。2008年金融危机再一次展现了新兴国家的发展潜力，也再一次暴露了欧美传统大国存在的各种问题。所有这些都促使了当前国际社会的转型。其次，当前国际体系的主导力量仍然是原有欧美大国。从三种张力的维度来看，新兴大国表现最为抢眼的是经济，而在制度、文化上，欧美国家仍然占据着主导位置。秦教授特别提到，当今世界，国际间的结盟是不可能的，如果说结盟，那也只是问题结盟、议题结盟、利益结盟。换句话说，当前世界不存在固定的、针对某一国或国家集团的结盟。第三，国际新秩序能否建立将取决于两种力量的互动，即新兴大国与传统大国之间的互动。如果两种力量能够得到很好的协调，那么世界将会保持稳定、和平与繁荣。

中国外交需要协调好三个方面的关系

    最后，秦教授就转型期间的中国外交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他指出，中国外交需要协调好三个方面的关系：

    其一，中美关系。他强调，新兴大国当中最为活跃的是中国，传统大国中最有影响力的是美国，中美关系的未来走向将成为两种力量走向的关键要素。中美之间存在各种分歧、矛盾，甚至是冲突，这应被看做是一种常态，两国关系的发展存在着变数与不确定性，这种预期是有充分道理的。但是，中美之间的关系与当年美苏之间的关系是根本不同的，美苏之间的关系时敌对与遏制，而中美之间的关系更多表现为竞争与合作。他认为，中美针对对方的战略设计都可以用“两面下注”来形容。而当前中美关系的总体状态也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有共同利益，无战略互信。因为有共同利益，所以为两国之间的合作提供了条件；因为无战略互信（或者战略互信很弱），所以两国之间会存在猜忌、防范。因此，中美两国需要扩大共同利益，以利益需求来缓解结构性张力对两国关系所带来了的冲击。

    其二，周边关系。90年代以来，中国的周边安全环境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改善，然而，随着美国打出了“重返亚洲”的旗号，2010年中国周边形势出现了一系列不稳定迹象。但是，从总体上来说，中国的周边安全状况仍然以稳定为主要特征，并且这种稳定的周边环境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同时，我们也应当看到，随着中美在东亚地区博弈强度的增大，中国需要更多地考虑到周边国家的感受。实际上，东亚（东南亚）地区的国家最大的隐忧是在中美之间“选边站”。新加坡国立大学郑永年教授曾指出，新加坡最担心的是出现“两个东亚”。其实，东亚（东南亚）国家一方面希望通过引入域外势力（主要是美国），来平衡中国的影响力，并从美国获取安全利益，一方面又希望继续与中国保持合作关系，从而获取经济利益。

    其三，内外关系。秦教授指出，随着中国影响力的扩大，许多中国内部的决策行为，或者是中国的内部事务，也越来越多地对外部世界发生作用，出现了内外高度互联互动的局面。而在很多情形之下，中国内部行为所引发的外部效应产生了很多非预期结果。因此，中国需要高度重视中国的内部行为对外交所产生的越来越大的影响。最后，秦教授认为，只要中国能够将自身事情做好，保持经济繁荣，社会、政治进步，那么中国外交将拥有最为坚实的基础，中国外交将会更加有所作为。

    陈积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