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我第一次知道钓鱼岛。钓鱼岛对我们来说,不仅仅是一座6.344平方公里的小岛,它背后有着非常复杂的大国博弈的背景。1971年6月17日,美国人将其托管的琉球群岛连带钓鱼岛一并归还给日本管辖。二十天后,美国总统特使基辛格秘密访华。这两个日子相距二十多天,肯定不会是一种巧合。当时在日本国内已有很多人主张中日之间恢复邦交,美国也非常清楚地看到了这一点:如果美国率先跟中国改善关系,日本一定会跟进。而中日之间从地缘政治的角度看,地理位置非常接近,就是我们所说的“一衣带水”。在这样近的距离上,如果日本能够真诚地对侵华战争做出忏悔的话,中日之间就几乎不存在任何麻烦。美国人早就明白这一点,所以它才会在中美关系改善的前二十天,把钓鱼岛交给日本管辖,实际上就是给中日关系的未来打进一个楔子,而这个楔子也的确在四十年后成了中日之间紧张关系的一个导火索。钓鱼岛问题绝不仅仅是中日两国之间的岛礁之争,它是在国际大背景下的国际大博弈的一个组成部分,是国与国之间,特别是中国与美国之间潜在和直接对抗的一个交集点。
在这种情况下,不管它现在被别人掌控时我们有多么痛心,我们都必须冷静地把这个问题放在国际斗争的大背景下来看。我们一方面要最终夺回我们的领土,但又不能急于求成,因小失大,使中国今天正在向大国兴起和民族复兴大目标迈进的时候,被美国设置的绊脚石绊倒在钓鱼岛上。我们必须有理有力有节,有目标、有计划、有顺序地解决我们面临的所有问题。从民族复兴的大目标到领土争端的小问题,我们必须掌握我们自己命运的主动权,要按照我们自己的时间表去解决这一难题,而不能被美国人或日本人牵着鼻子走。
钓鱼岛事件演变到今天这个地步,完全是由于日本野田政权的极度短视、一意孤行造成的。中国民众对日本政府这种恶劣行径表示强烈愤慨,以及表达强烈的爱国情绪,都是非常正常的。在我看来,它是一种非常珍贵的爱国情怀。但与此同时,对这种情怀的表达,有些方面又值得国人反思。爱国情怀不能仅仅是一种情绪的表达,要让它能持久下去,成为国家精神的一个方面,以及民族精神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就不能仅仅是情绪化的。而且我们今天与日本的争端领土,以及历史上中日间的民族仇恨,也不是仅仅通过情绪的表达就能够解决的。
我的父亲是一名抗日老兵,一直到去世,他的太阳穴附近还有没取出日本人留下的微小弹片,背上还有两个日本人留下的弹洞,因为是贯穿伤。所以对于当年日本侵华战争给中国人带来的巨大痛苦和创伤,经过我父亲的描述,我非常清楚,也非常痛恨。
但是对于日本人,我不是一味地以仇恨来对待的。从民族性上来讲,日本这个民族是一个缺少思想家的民族,所以他们在很多问题的处理上往往显得比较短视,甚至幼稚。但是他们又是一个敢于冒险、敢于赌博的民族。另外,这个民族的团队精神和合作精神很强,有一股狠劲,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在这方面,我认为我们断不能小视它。
中国人过去一说到日本就是“小日本”,实际上这种对于日本的轻视、轻蔑并没有太大的意义。我们必须重视日本这个民族,特别是他们是在与中国毗邻的所有国家中,是真正侵略过、伤害过中国的民族。这种侵略和伤害是如此精心,如此周密,又如此残暴,因此,在对待日本民族的问题上,我们不能仅仅是感情用事,仅仅让仇恨和敌意占上风。我们必须研究它,必须吃透这个民族。
与日本从领土争端到民族对立,是一个将在很长时间里都会影响两国关系的死结。仅仅靠情绪化的表达是不能够解决问题的,我们首先应该保持自己的爱国情怀,然后努力把这种情怀转换为真正能够让日本右翼以及短视的政客们感到畏惧的力量。因为他们不会怕你的情绪,甚至欢迎你对这个问题仅仅只有情绪化的表达,而没有实际的行动。他们真正畏惧的,是不管日本人做什么,不管是拿钓鱼岛争端来给中国制造麻烦,还是极力靠近美国借力打力压制中国,都不能影响中华民族的复兴,都不能改变中国大国兴起的进程,都不能改变中国实力的增强。
今年是中日邦交正常化40周年,中方本来定于这个月末举行中日邦交正常化40周年庆典。但是由于钓鱼岛问题,中日友协于本月23日宣布推迟庆典活动的举行。 我觉得这是一个必然结果。当日本野田政权已经把中日友好的局面和气氛严重破坏的时候,我们还有什么理由、还有什么心情,在这样的一个时刻,去纪念这样一个有历史意义的日子呢?如果在这样的时刻还坚持举行这种活动的话,这简直就是对自己民族情感的亵渎,对日本野田政权的讨好,这种事情中国是不可能做的。只能推迟,通过推迟,我们要向日本野田政权表达中国的态度,表达中国人的愤慨之情。更是向日本政府传达一个强烈信号:今天的中华民族不可欺辱!
如果日本政府不拿出实际行动来,终止对中国领土的侵犯,不在根本性的问题上做出让步的话,这个问题必定会进一步发酵甚至恶化。我们第一步起码要让钓鱼岛争端恢复到事态恶化之前的状态,因为我们当然不会天真地认为钓鱼岛争端的解决不需要一个过程,我相信中国政府和中国人民都断然不会在这个问题上让步。这就意味着,事态很难避免扩大。但是扩大到什么程度?会不会发生战争?这就要看如何解决对中国有利。我认为,即使不发生战争,也并不意味着我们不能使用强力。使用强力包括动用军队,包括可能的局部冲突,也包括可能的流血。事态如果到了这一步,必然会引起国际社会的强烈关注。在这种情况下,中国人只要显示出足够的捍卫国家领土的决心,我相信在这个问题上最后退缩的不会是中国,肯定是日本。
四十年前,美国人在中日之间布下的这颗“闲子”,今天已经变成了“过河卒子”,在中日本来就很脆弱的“政冷经热”关系间,撕开了一个口子。我们必须对此冷静硬对,找到最有利也最理想的解决办法。因为钓鱼岛的问题不解决,就会成为中日关系上一个永久的伤口,它随时有可能导致我们两个国家、两个民族的冲突和流血。而这将直接影响到中国的发展和中华民族的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