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5年4月17日,中日签订《马关条约》,割让台湾、辽东半岛给日本,赔银两亿两。6天后,俄、德、法三国以提供“友善劝告”为借口,要求日本归还辽东半岛给中国。10月19日,日本与三国达成协议:日本归还辽东予中国,而清廷要付给日本三千万两白银作为赎辽费用,11月16日清廷赎回辽东。1896年6月3日,俄国以迫日还辽有功,利用中国在甲午战争后的困境,借口共同防御日本为由,胁迫清政府派李鸿章与俄国政府签订《御敌互相援助条约》,又称中俄密约,沙俄势力由此入侵中国东三省。后来密约泄露,列强争相迫使清朝划出势力范围、租界与租借地。1897年山东发生曹州教案,德军趁机占领青岛,英军占领威海,法国占领广东湛江。1898年3月27日,沙俄以干涉还辽有功,迫使清政府与之签订了《旅大租地条约》,规定沙俄租借军港旅顺口、商港大连湾25年。以三国干涉还辽为由头,前门拒一狼,后门进四虎。列强瓜分中国之势从此兴起。
甲午战败——维新派乘机得势
而甲午战败,也给中国国内各种政治势力以可乘之机。康有为、梁启超、谭嗣同、严复等人,自1895年起便在各地极力鼓吹变法维新。1898年1月29日,康有为向光绪帝上《应诏统筹全局折》(第六次上书),提出要参考日本明治维新推行变法。4月12日,康有为、梁启超等人,在北京发起成立保国会,并在全国设立分会,纠集人员大造变法之势,遭到众多官员弹劾,斥之“名为保国,势必乱国”,但光绪帝维护其“会能保国,岂不大善”,因此未被查禁。
1898年5月29日,恭亲王奕䜣(道光第六子)病故,终年66岁。奕䜣是咸丰、同治、光绪三朝重臣,其人刚直诡决,人称“鬼子六”。1861年咸丰驾崩后,奕䜣与慈禧合谋发动辛酉政变,成功夺取了政权,被授予议政王之衔,位极人臣。在奕䜣、文祥主导下,镇压太平天国及捻军,支持地方实权派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等人开展洋务运动,掀起了中国近代工业化的序幕。一个千年农业帝国,开始向工业社会转型。同时奕䜣掌管的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处理外交事务。采用防御外交政策,与欧美列强极力周旋,争取发展空间。1865年,奕䜣因受慈禧猜忌,被免去议政王职务,但仍管理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同治八年,奕䜣支持杀掉大太监安德海,招来慈禧怨恨。同治十二年,因劝谏同治帝不要修治圆明园,触怒慈禧。光绪十年(1884),慈禧借中法战争失利为由,罢去其一切职务。直至10年后,1894年甲午战败,61岁的奕䜣已经疾病缠身,才重新起复为总理衙门大臣,负责谈判善后。
暮年的奕䜣虽锐气尽消,但慈禧也让其三分。奕䜣对光绪多有约束,他对光绪帝谏言:变法必须谨慎,旧制不可尽废,新进之士不可贸然使用。1898年初,光绪帝要召见康有为,被奕䜣谏阻——不能行其志。光绪无奈,便命康有为上奏陈述建议,并阅读了康有为特意撰写的《日本变政考》和《俄大彼得变政考》。这两本书主要叙述日本明治维新过程和沙皇俄国发展史。但是为了突出自己的政治主张,康有为在写作过程中,有意改动史实,加注自己的意见,企图鼓动影响光绪帝(注:《历史教学》1980年第6期)。这两本书对煽动光绪帝贸然施行变法,产生了重大影响。
5月29日,就在奕䜣死前,还对光绪说:“闻广东举人康有为等主张变法,请皇上慎思,不可轻信小人”。奕䜣突然病逝,让清廷断去一柱,同时出现了权力失衡,两代帝师翁同龢(帝党)开始独持朝政。慈禧与光绪帝之间的帝后斗争重新燃起。更加重要的是,让维新派有了可乘之机。奕䜣才死两天,6月1日,御史杨深秀向光绪帝上《请定国是折》(康有为代拟),陈述甲午战败后国家的危急形势,要求光绪帝宣布维新。6月8日,翰林院侍读学士徐致靖上《请定国是疏》(康代拟),由军机处奏呈慈禧太后。慈禧阅读了两份奏折,表示认可。1898年6月11日,得到慈禧太后默许后,27岁的光绪帝颁布《明定国是诏》(翁同龢起草),由吏部尚书孙家鼐主持筹办京师大学堂(北京大学前身),拉开了戊戌变法的帷幕。缺乏政治经验和实权的光绪帝,成了变法的核心决策者。
戊戌变法——救国图存还是亡国之道
1898年是中国近代史上极为关键的时期,前有甲午之败,现有外敌入侵;内有义和团萌芽之势,外有列强环伺,后有庚子事变,局势可谓错综复杂。在这种危机关头,中国确实急需有一批具备足够政治历练的人才来稳定局势。然而奕䜣离世、李鸿章、张之洞老迈,27岁的光绪帝也非一代雄主,清朝可谓无人矣。病急乱投医的后果,就是在康梁这些只会纸上谈兵、以狂言博取声名,且与日本人勾结的维新派极力鼓吹下,喝下了变法维新的迷魂汤。客观地说,1898年的中国确实到了非变的不可的时候,但是光绪受人蛊惑,仓促举行变法,实际让中国走上了一条极其危险的道路。
变法维新,变的是国家根本体制,必然会引发社会动荡,是要流血的。一旦处置不当便会危及国运,轻易不可擅举。面对如此重任,需要有一个政治经验丰富、具备雄才大略和政治权威、能够洞悉时局、在混乱中制造机会、把握机会的领导层;能够制定出周密严谨的长远计划,且由一批具备足够政治历练和魄力的人才来执行。这是一项极其复杂的系统工程。然而光绪帝是一个缺乏实权的懦弱之君,他实际是慈禧胞妹婉贞所生(咸丰的七弟醇亲王奕譞次子),因此也是慈禧的侄子兼外甥。1875年1月,19岁的同治帝因天花暴毙,没有留下子嗣(此时正是日本明治维新开始阶段,也是中国洋务运动的关键时期)。4岁的载湉被慈禧扶上了皇位,年号光绪。幼年的光绪,在慈禧的阴影下,成为垂帘听政的玩偶。1889年,18岁的光绪开始亲政,实际仍未摆脱慈禧的控制。光绪成年之时,正是中国近代陷入内忧外患之时。甲午战败彻底击倒了清政府,光绪不愿做亡国之君,便接受维新思想试图扭转时局。这给康有为、梁启超等维新派带来了机会。
再看康有为,1858年生于广东南海官僚世家,其两次入京科考皆名落孙山,求仕处处碰壁,37岁仍不得志,是个性格怪癖且言行偏激的投机份子。1889年9月,也就是光绪亲政的那一年,一事无成的康有为(31岁)选择离开北京。两年后在广州开设“万木草堂”,召集弟子宣扬孔教,其中有梁启超、陈千秋等人。康有为在剽窃张之洞门生廖平的《今古学考》基础上,写出了《新学伪经考》,试图“复原孔教”,尊崇孔子之意无以复加,由此得了个“康圣人”的雅号。1895年5月,康有为第三次赴京科考,恰逢甲午战败,清廷签署《马关条约》,康有为借机联合会试举子,发动公车上书,但以流产告终。当年5月底,康有为第三次上书光绪帝,终于得到光绪赞许,由此赐进士出身,任工部主事。见维新论受到光绪赏识,康梁鼓吹维新之风便一发而不可收拾。实际上,康有为的维新思想,不过是从大量西方书籍和日本明治维新中,东拼西凑得出的空洞之言,缺乏在中国的实际可操作性。他们很走运,遇到了光绪这个买家。然而这批只尚空谈的人,能救中国于危亡吗?
百日维新——持续103天的政治闹剧
1898年6月13日,戊戌变法第三天,翰林院侍读学士徐致靖,向光绪帝上《国事大定密保人才折》(康有为代拟)。奏折向年轻的光绪帝保举五名维新人才——40岁的康有为(工部主事)、31岁的张元济(刑部主事)、33岁的谭嗣同(江苏候补知府,湖北巡抚谭继询之子)、50岁的黄遵宪(湖南盐法长宝道兼署湖南按察使)、25岁的梁启超(广东举人)。光绪帝当即朱批,三日后召见康有为和张元济,速度之快令人意外。同时,光绪还下旨召黄、谭进京,安排梁启超在各国总理衙门任职查看。维新派就这样在精心策划下,一步步接近了中国政权的核心圈。
6月15日,戊戌变法第五天,清廷发生了人事地震。在慈禧授意下,光绪帝宣布了一系列人事变动。一、罢黜68岁的协办大学士兼户部尚书翁同龢(帝党首领)一切职务,遣回原籍;二、召直隶总督王文韶回京,由大学士荣禄暂代(不久实授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领文津阁大学士衔,统领北洋三军);三、凡新授二品以上官员,赴任前必须到皇太后面前谢恩。三条上谕实际是向朝野宣布,帝后之争中,帝党完败,大权仍在慈禧手中。
6月16日,光绪帝专门召见康有为和张元济。这是康有为第一次见到光绪,也是唯一的一次。在召见前还有个插曲。康有为在朝房等待接见的时候,恰好遇到新任直隶总督荣禄。荣禄问康:以你之大才,应该有什么补救时局的好办法吧?康有为答曰:非变法不可。荣禄回道:我当然知道要变法,但是本朝一二百年之成法,一下子能改变吗?康有为答道:杀几个一品大员,法即变矣!(注:苏继祖《清廷戊戌朝变记》)在召见过程中,光绪帝的话不多,对于康有为提出的所有变法维新的看法和建议,都表示了肯定态度。当光绪帝谈及应依靠哪些人才推行变法时,康有为提出“惟有擢用小臣”。当天,光绪即命其在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章京上行走,并许其专折奏事。
这次召见后,百日维新便大张旗鼓地开展起来了。据统计,从6月11日至9月21日,短短103天时间内,先后下达180余道新政上谕,涉及政治、经济、文化等300多个方面,动作之大,可谓空前绝后。可以说,缺乏政治经验的光绪帝和维新派人物,将国家当成了试验品,缺乏计划和急于求成的后果,就是造成局势一片混乱。(可以比照下,如果现在中央政府在3个月内推行300多项重大改革,会有什么后果。)这些举措,多数可谓大而无当,并没有触及深层次的制度问题,有的甚至大量照抄日本法律,或仅是略加修改。而康有为等人的作为,更加令人侧目。如康有为原本鼓吹以君主立宪制、开议会、设制度局等作为变法核心,然而受到光绪召见后,康的态度出现急剧变化。他以中国民智未开为由,召集弟子撰文鼓吹暂不宜开设议会,而以君权治天下是唯一道路(如陈继俨的《中国不可开议院说》)。这种做法引起维新人士的群起责难。此足以说明,康有为鼓吹变法维新,不过是为取悦光绪帝的政治投机,以达到在朝局大变动中分一杯羹的目的。
救亡之策——中日英美合邦论
更加荒唐的还在后面,8月16日,刑部主事洪汝冲上书光绪皇帝,提出了迁都、借才、联邦三条建议。除建议朝廷迁都荆襄外,以挪威合于瑞典而得自存,匈牙利合于奥地利而以不灭未由,建议中日“两国合为一国”,还提出让光绪聘请刚刚卸任的日本首相伊藤博文为新政顾问。除迁都外,这些观点均出自康有为的“中日合邦”论,有意窥测光绪帝的口风(据史学家孔祥吉《康有为变法奏章辑考》,该奏折很可能是康有为代拟)。
早在1897年起,由于受俄、德两国侵占旅顺、青岛的刺激,中国朝野正在经历从主张“联俄拒日”(甲午战败时,李鸿章借三国干涉还辽,与俄国签订密约),到维新派主张“联英日以拒俄”的巨大转变。而英国对于结盟态度不积极,日本则积极开展关于中日结盟的游说活动。对于维新人士,也包括张之洞、刘坤一等地方督抚在内的实权派进行积极说服。
日本如此积极的实际目的,主要是防止中国倒向沙俄。日方在华联络结盟的活动,主要有日本外务省、日军参谋本部、日本东亚会、日本同文会等四拨人运筹,实际多为间谍。他们广泛接触中国各阶层人士,打着黄种人联合起来对付白种人的旗号,建议中日结成联盟或联邦。这种幌子极具欺骗性,大批中国知识份子士主动投怀送抱。在日本来华的四拨人中,日本外务省除了对清廷决策层进行工作外,还对康有为、梁启超、严复等维新派进行接触,积极扶植中国亲日的维新势力。
日军参谋本部以游说中国地方实权派为主要目标。参谋本部次长川上操六(马关策划刺杀李鸿章的那位),派遣神尾光臣、梶川重太郎、宇都宫太郎、西村天囚等人到中国游说时,不仅接触了张之洞等地方实力派,也与维新派的谭嗣同、唐才常等人进行了接触。日本人表示,中日“本兄弟国,贵国遇我良厚”,却因甲午之战,遂成仇衅,“每一回首,悔恨何及”,并声称“贵国亡必及我,我不联贵国,将谁联?”(东亚同文会编《对支回顾录》原书房1981年版)。这种姿态,显然深深打动了谭嗣同、唐才常,并通过谭、唐等人进一步影响到康有为及维新派的对外策略。1898年1月28日,康广仁(康有为弟弟)在上海拜访了日本新闻记者西村天囚(疑为日军间谍)。西村不仅与维新人士频繁交往,还作为日军参谋本部代表,与日本外务省代表,驻上海代理总领事小田切万寿之助来往频繁。小田切作为日本外务省联华势力的代表,在中国维新派中扎根很深。
日本在华活动还有两拨重要势力,就是前文提及的间谍组织同文会和东亚会。早在1897年2月28日,同文会的骨干宗方小太郎,就在上海与维新人士李盛铎、罗诚伯、梁启超、汪康年等人接触。维新人士还对日本政府与清廷地方实权派接触的做法耿耿于怀。作为日本在华活动的第四支力量——犬养毅为首的东亚会,不单跟维新派接触,还与革命党人联系,象平山周和宫崎寅藏等激进份子,甚至公开把颠覆清廷建立新政府,作为“日中提携”的前提。(这种赤裸裸的内外勾结,与今天的“民主人士”并无二致。)
南海会馆——李提摩太的荒唐建议
1898年4月,在日本驻上海总领事小田切万寿之助推动下,筹组了日中结盟活动的核心组织——上海亚细亚协会(其前身为上海兴亚会),参与者包括文廷式、梁启超、麦孟华、康广仁、汪康年、郑孝胥、张謇、郑观应等大批维新人士。与此同时,康有为的保国会也进行了一系列日中结盟活动。早在1897年底,康有为即与日本驻华公使矢野文雄(又名矢野龍渓)接触,逐渐明确了中日合邦的主张。1898年4月,康有为与矢野文雄相约,筹备召开“两国合邦大会议”(康氏《自编年谱》)。4月13日,康有为策动杨深秀上奏光绪帝,称中国应与日本结盟。矢野文雄原本任职日本大藏省(财政部),还曾进入报界工作,后在日本首相伊藤博文推荐下,再度踏入政界。1897年被任命为日本驻华公使。矢野文雄与伊藤博文之间的深厚关系,成了康有为在“中日合邦”问题上,与伊藤博文建立直接联系的桥梁。
1898年夏天,康有为等人还与53岁的英国浸信会传教士李提摩太打得火热,频频在南海会馆讨论中日、中英、中美联盟等问题。李提摩太(Timothy Richard),1870年受浸信会派遣来华传教,先后活动于山东、山西等地,1886年后长期活动于京津地区。其人广结权贵重臣,与张之洞、李鸿章、翁同龢等人多有接触。极力主张“中英合邦”,甚至希望中国将外交、新政、铁路、借款、报纸、教育等权力,全部交由西方人掌管(注:李提摩太著《新政策》)。不论其是出于何种目的,一旦采纳,那么中国必然会沦为第二个印度。与此同时,李提摩太还向康有为建议:鉴于伊藤博文已经使日本变成一个强盛的国家,中国政府不妨请伊藤来担任中国皇帝的顾问。康有为深表赞同,还请李提摩太出任光绪的另一名顾问(李提摩太其人在华活动长达46年,直至1916年才返回英国。其在中国的目的很明确,以传播宗教、思想为幌子,企图影响中国政局发展,结果都未如愿)。
随着康有为等人对光绪帝的影响,中日合邦问题,已经从民间讨论,发展到了国家权力的核心层。5月,康有为上呈《密联英日以保疆土而存国祚折》,仍是主张与英日联盟。9月1日,礼部主事王照甚至上奏光绪帝,建议其亲自访问日本。9月19日,就在戊戌政变前两天,杨深秀还向光绪上奏称“勿嫌合邦之名之不美”,希望光绪断然采取合邦之举。值得注意的是,“合邦”这个词原本是被维新派弃用的,因为连他们自己都嫌不好听。直至戊戌变法失败前一个月才重新提出来,这反映出帝后争斗的严峻形势。维新派在推行新政仅三个月,便遇到极大阻力的情况下,迫切希望得到日本“明治精英”的支持。而中日合邦问题,也随着日本前首相伊藤博文(甲午战争罪魁)访华,和杨深秀等人的奏折而瞬间达到高潮。
戊戌政变——日本人扮演什么角色
1898年9月18日晚,戊戌变法第100天,广西道监察御史杨崇伊,向身处颐和园的慈禧太后上书,弹劾康有为“紊乱朝局,引用东人”,指责文廷式创办大同学会,“外奉广东叛民孙文为主,内奉康有为为主”,请太后“即日训政,以遏乱萌”。所谓引用东人,即指维新派勾结日本人。此时,在北京最轰动的事情是,前日本首相伊藤博文来了。
1898年1月,伊藤博文(57岁)第3次当选日本首相,因预算案被议会否决,竟然粗暴地解散议会,引发倒阁大战。最终大隈重信联合板垣退助(两党合并),成功扳倒伊藤内阁,6月30日伊藤下台。刚刚倒台的伊藤,不久后居然踏上访华之旅。此行意在笼络清政府,遏制沙俄在华扩张(甲午战争后,李鸿章通过三国干涉还辽,与沙俄走得很近)。伊藤博文于8月19日从长崎出发,9月14日抵达北京,次日便与庆亲王奕劻(总理衙门大臣)会晤。伊藤博文抵达北京的消息令维新派群情振奋,贵州举人傅夔甚至提出封伊藤博文为相。9月18日,已经被慈禧勒令离京的康有为,执门生礼拜见伊藤,态度极其恭敬。此时京城已经谣言四起,说康有为与日本勾结,由大沽口日本军舰派兵进京,包围颐和园,劫制太后至日本兵舰。实际伊藤通过驻华使馆提供情报,知道戊戌变法根本不可能成功,还担心维新派无谋,会引发中国内乱,招致列强介入,加速瓜分中国。
9月18日晚上,御史杨祟伊通过庆亲王奕劻,密奏身处颐和园的慈禧太后,其中第四条写道:“风闻东洋故相依藤博文即日到京,将专政柄。臣虽得自传闻,然近来传闻之言,其应如响。依藤果用,则祖宗所传天下,不啻拱手让人。”。奕劻还提醒慈禧,光绪将与伊藤会面。慈禧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第二天(9月19日)便由颐和园搬回皇宫。怒斥光绪帝说:“我抚养汝二十余年,乃听小人之言谋我乎”?又说:“痴儿,今日无我,明日安有汝乎?”(《戊戌变法》第一册476页)当天,光绪帝由养心殿迁到瀛台涵元殿,断绝与外界联系,行动受到控制,实际软禁。直隶总督荣禄也化装抵京,军队严密控制京畿。9月20日中午11时,伊藤博文在勤政殿觐见光绪帝,光绪待之以亲王之礼,赐坐御座之侧,并请教维新之事。慈禧实际在屏风后面监视。在此之前,光绪已见过慈禧,故而心情很不好。伊藤见光绪情绪不稳,便敷衍一番后告退。光绪帝原本预定在9月20日、28日,先后接见日本人伊藤博文、英国人李提摩太,并正式聘请为变法顾问官。(注:苏继祖:《清廷戊戌朝变记》)
亡命天涯——康有为如何逃至日本
9月21日,慈禧召见进京领职赴任的江宁布政使(从二品)袁昶。袁昶向慈禧告发:进京途中,他与英国传教士李提摩太同乘一船。李无意中透露康有为邀请伊藤博文和李二人,担任光绪帝的顾问,以及“中日英美大合邦”的部分内容。慈禧闻讯便立即在仪鸾殿,召见光绪帝和庆亲王奕劻、端王载漪及军机大臣等人。对光绪进行了初次审讯,收回全部事权,并宣布9月22日在勤政殿举行“训政”仪式(垂帘听政)。同时,慈禧命令刑部尚书兼步兵统领崇礼,缉捕康有为、康广仁、杨深秀、宋伯鲁等曾经推荐过伊藤博文的官员。
维新派对此结局早有预谋。早在9月19日凌晨,梁启超、谭嗣同曾与袁世凯进行彻夜长谈,劝其“举兵扶上,清君侧”诛杀荣禄,并带兵进京包围颐和园,袁未应允(袁世凯《戊戌日记》,事后袁自认是他向荣禄告密。)。谭立即将会谈情况向康有为等人通报。康决计尽早离开京城,赶赴上海,另想办法。梁启超则于19日上午拜访李提摩太,希望说服英国公使出面干预,以防慈禧废黜光绪。李提摩太表示自己只是个传教士,力有不逮,而英国公使窦纳乐正在北戴河避暑。康有为只好转而寻求伊藤博文及日本的支持。9月19日下午三时许,康有为来到伊藤寓所进行拜访,两人进行了长达三个小时的谈话,康希望伊藤在觐见慈禧时,能为光绪和自己开脱(伊藤最终并没有见到慈禧)。从伊藤处出来后,暮色已黑。当晚,翰林院侍读黄绍箕为康有为设宴饯行。宴上黄向康通报情况,担心荣禄会捕杀康,劝其尽早离开。回到南海会馆后,康的门生苦劝其离京。
于是康有为同意留下梁启超、康广仁等人继续在京城“谋救”皇上,他携仆人李唐于9月20日天未明时,从正阳门车站乘火车直奔天津,经烟台改乘英国太古公司的“重庆号”轮船直奔上海。在赴上海的途中,北京的情况发生急剧变化,清廷下令通缉康有为,而他的行踪也为荣禄所获知,致电上海道蔡钧严密缉捕。蔡钧照会英国领事,要求其答应在船上逮捕康,该照会被英方退回。蔡钧不得已于24日早晨起,督率众多捕吏兵卒前往上海码头严密警戒,等待天津来船。而停泊在上海港的英国军舰“Esk”号,预先得知康有为乘重庆号抵沪,天未明即悄悄从上海港出发,到吴淞口外等候。至当日下午见重庆号驶来,便派出小蒸汽艇将康有为接至“Esk”号上。稍后,康有为一行换乘皮奥轮船公司的“Bollarat”号,在英国军舰“Bonaventure”号的护送下离开上海,于9月29日夜里11时左右抵达香港。
到了香港后,水上警察立即派小蒸汽船将康护送到中环警察总署。为了防止刺客,港英政府实行了严密的戒备。在康有为逃亡香港的同时,在广东原籍的康氏族人,如康的母亲及异母弟等也先后逃至澳门。康氏门人约二十人在康抵达香港的前三四日也分别来到香港避难。9月30日,法、德等国驻香港领事迅即拜访了康,而康最想取得联系的是日本驻香港领事上野季三郎。在见面未果的情况下,康派遣心腹弟子王觉任、何树龄二人,前往日本驻香港领事馆,秘密请求上野季三郎,将康有为致日本驻华公使矢野文雄的电报代为发出,希望得到日本政府的保护。上野季三郎则直接将电报发给了日本东京外务省,请外相大隈重信处理。日本方面对此很犹豫,因为先前是英国政府在保护康,担心日本出手可能会影响日英关系。
日本政府的犹豫,导致康有为转变了想法。10月8日,他向上野季三郎表示,他有意于赴美、英途中访问日本,询问在日本期间能否获得日本政府的保护。这次日本再未犹豫,10月9日,日本外相大隈重信致电上野季三郎,请他转告康有为,他在日本期间将获得“适当的保护”。康有为遂化名“夏木森”转赴日本,10月25日抵达神户。
避居公馆——梁启超如何逃至东京
再说梁启超,9月21日当天,梁启超亲自跑到日本使馆见伊藤博文,两人谈了许久才分手。当晚梁启超又逃到日本使馆来请求避难,日本驻华公使林权助表示为难,便找伊藤博文商量。在伊藤支持下,林权助准其避难于公使馆。对于日本公使营救维新派领袖的行为,清政府非常愤怒。9月24日,李鸿章摆下鸿门宴,当面质问伊藤博文康、梁等人的下落。伊藤博文以康梁之罪,应按万国公法处置作答。李鸿章能奈之何。
正当日本使馆准备让梁启超迅速出走之时,日本领事郑永昌恰巧从天津到北京办事,林权助便让郑永昌和梁启超化装成猎人的样子,从正阳门火车站乘火车悄悄离开北京。但当他们二人到了天津车站时,在月台上被人发现了,报告清朝的捕快。在这危急的关头,梁启超和郑永昌赶紧躲避到人多的地方去,在混乱中跑向河边,见一艘帆船停在那里,他们立即跳上船,帆船直向白河上游的日本军舰驶去,并摇着白手帕作信号。日本军舰的舰长事先已接到北京使馆拍来的电报,作好了接应的准备。当舰长看见白手帕的信号时,便迅速放下一艘小艇,把梁启超和郑永昌拉上军舰。这时,清朝的捕手也乘坐小蒸汽船追赶,但没有向白河上游驶去,而是向白河下游直奔,并停泊在日本商船的舷侧等候。
如此,在日本军舰保护下,梁启超逃至天津塘沽,然后登上日军“大岛”号军舰。第二天王照也被送上了大岛号。该舰在塘沽停泊了十几天,直到奉命换防才启航返回日本。梁启超于10月16日抵达东京,在犬养毅安排下,住到了早稻田鹤卷町40番地高桥琢也家。也就是一年前犬养毅包养孙中山时的住所。梁启超因崇拜吉田松荫及高杉晋作,化名吉田晋。为安全起见,只与大隈重信、犬养毅、平山周等人会面。与一年前孙中山的遭遇,其实并无二致。10月26日,康有为也抵达了东京,在犬养毅安排下,与梁启超住在了一起。梁从康口中获悉,其在上海的妻女受到英国人保护。而后梁在广东新会的家人避居澳门。康有为还与宫崎寅藏等人,讨论派日本浪人刺杀慈禧。
血染刑场——谁付出了代价
慈禧太后得知康有为、梁启超出逃后,下令继续缉捕。并于9月28日,不经审讯便将谭嗣同、杨锐、林旭、刘光第、杨深秀、康广仁等六人,押赴北京菜市口刑场公开问斩。官员未经审判直接处死,在清朝历史上是唯一的一次。庆亲王奕劻本有意搭救杨锐、刘光第,但上谕下来,回天无望。
康梁逃至日本后,由犬养毅出面撮合,希望康、梁、孙能联合组成反清组织。孙中山、陈少白希望与康梁见面,康有为以奉光绪帝密诏,不便与革命党人往来为由拒绝。此后孙中山、陈少白亲自从横滨赴东京,请宫崎寅藏介绍,与梁启超在东京早稻田大学会谈,讨论合作事宜。12月23日,梁启超在兴中会横滨分会会长冯镜如等人资助下,创办《清议报》,攻击清廷专制,宣传反满,号召爱国救亡,鼓吹民权自由等,梁启超由此声名大噪,声望与日俱增。
1899年3月,原本庇护康梁等人的大隈重信内阁倒台,在清政府压力下,康梁被日本政府迫令出境。康有为先去英国,希望英国政府能够帮助光绪重新掌权,遭到拒绝。无奈只得留流亡英联邦的加拿大,成立“保救大清皇帝会”,简称保皇会,会员号称百万人。可以说,凡有华人的地方就有保皇会。康党用会员会费和捐款开办保皇公司,炒卖地皮牟取暴利。梁启超则去了美国檀香山,随后也加入了保皇会。孙中山的革命党和康有为的保皇党,由此在全球各地相互攻击,争斗了几十年。孙中山在1911年底回国,随即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康有为在流亡海外16年后,于1913年12月回到中国,长期居住上海(租住盛宣怀家的豪宅辛家花园),仍宣称效忠清廷。1917年康有为积极参与张勋复辟,拥立溥仪登基;复辟失败后遭到北洋政府通缉,化装逃回上海。1921年在上海英租界愚园路购置地皮10亩,兴建豪宅“康公馆”,继续过着奢侈生活,全家光妻妾就有5人,仆人40余人。主要经费来自保皇会及各种政治资金。1923年康有为在青岛购置豪宅养老,1924年溥仪被冯玉祥逐出紫禁城后,康有为还至天津静园觐见。1927年3月31日,康有为在青岛暴毙,终年70岁。
康梁名为变法维新,实则大搞政治投机,与今天中国某些人士极其相似。其支持的“中日合邦”论遗毒深远,抗战时期日本抛出的“大东亚共荣圈”论,即为“中日合邦”的变种。
工业化的实质就是“造机器”。谁研制的机器越先进,代表谁的国力越强,民力越盛,反之亦然。
一个“买机器”的国家,永远不会成为强国。这是发展中国家必须牢记的原则。谁忘记这个原则,谁就会付出血的代价。中国人曾经没弄明白这个道理,并因此流了很多血。这段历史离我们并不遥远。
现在,当十几亿人一门心思“造机器”时,必将撼动整个世界。只有造出世界上最强大的民用机器和战争机器的国家,才能攀上世界食物链的顶峰,英、法、德、俄、美、日均是如此,中国亦是如此,中国企业亦当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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