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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之略(续)

2008-09-24 08:24 战略·谋略 ⁄ 共 23376字 ⁄ 字号 暂无评论

在写下这个题目之后,笔者曾着实的为难过一阵子——我一再的告诉自己:这肯定不是一份研究报告——我并非什么业内人士,要说能接触到什么机密的东西,连我自己都不会信。这里作的不过是让读者们明白我个人的几个不一定正确但至少可以拓展人们思路的看法,仅此而已,只是尚算不得是废话。这既谈不上严谨也谈不上严肃。于是,最终决定索性想到那写到那,拿这种很不正规的、散记的形式来完成这篇文章……

核框架崩溃之后

水无定势,唯东归大海;

兵如水势,唯“利”字当头。

毫无疑问,随着1998年印度、巴基斯坦先后进行了各自的核试验,所谓的核俱乐部的框架被敲碎了,而事实上印度的第一个核装置至少在1978年就已经完成,98年的那一次,只是正式的宣告了一下那个成形于冷战时期的国际核军备控制框架已经崩溃了,当然,现在还没有多少声音明确的去说明这些。所谓核军备,就是指一个国家发展核武器武装自己。控制核军备,实际上是原有的5个核国家以所谓的核俱乐部协议来维持不扩散核武器并且阻止其他国家发展核武器的一个约定。

最初的核军控框架主要是美苏两家之间的协定。中国发展核武器就是打破美苏两个阵营格局的举措,可以说,从“两个阵营”到“三个世界”的国际关系变化,中国的原子弹起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甚至是决定性的作用。在那之后,中国也加入了诸如《防止核扩散条约》这样的条约之中,实际上也就是参加到美苏核军控框架中去。在当时的世界格局中,中国没有意愿也没有必要去突破核军控框架,搞核扩散。中国甚至自缚手脚,承诺不会首先使用核武器,不向无核国家使用或威胁使用核武器。这些举动一方面赢得了广大第三世界国家的信任,同时也巧妙的避免了把中国置于国际斗争的高危地带,最终则促成我们与苏、美两大阵营构成了一种微妙的“三角形结构”。

核武器的发明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次仅仅因为一个单项的发明而使战争产生了代差,在此之后,一直到现在都再也没有什么单件的武器可以毫无争议的拿到新一代战争的“冠名权”。核武器让战场上的火力有史以来第一次超过了士兵的需求,甚至完全抹煞了战斗单位机动力、防御力和信息力的存在价值。1945年发生在广岛和长崎仅有的两次核打击震撼了全世界,仅仅过了四年,美国的核垄断就被苏联在西伯利亚荒漠上的那声巨响给打破了,这之后,则是英国、法国,接着是中国,或者,我们可以将这视为是首轮“核扩散”。而非常有意思的是,按那时美国政客们的论断,俄国人既落后又缺乏资金和技术,再过20年也搞不出原子弹,一定是间谍“盗窃”了美国的核机密!在麦卡锡主义疯狂氛围中,美国国内开始歇斯底里地追查“共产党间谍”,“洛斯阿拉莫斯”(美国核研究中心的代号)的科技人员便成为首要追查对象,被称为“美国原子弹之父”奥本?海默成为了嫌疑犯而受到迫害,埃塞尔?罗森堡夫妇则在1953年6月19日,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被以所谓“原子间谍”的罪名送上电椅处决……

美国核垄断的破灭,使得核武器逐步的脱离出了简单的兵器的范畴,更多的时候,可以将其看作是一个强有力的政治符号,无论对外还是对内都是如此。

但是,核武器终究还是武器,仅仅凭借它就想来改变这个世界在笔者看来是不可想象的,技术终归是人类之子——很重要,有时候还关乎生死,但并非是要拿去顶礼膜拜的神灵,一句“原子弹是纸老虎”,其中除了自信,更多的成分是智慧:一般认为,是所谓的“恐怖平衡”最终阻止了冷战演变为热战,而事实是,从物流经济的角度说,美国拥有着巨大的消费市场,和充足的资源来源,在那段时期,并没有因为消费不足或资源短缺爆发过一场足以彻底断绝西方经济链条的危机——这里要说明的是,就笔者看来,冷战中以北约为代表的西方世界在大部分时间掌握着战略上的“攻势”,而反过来说,也正是对潜在战争的畏惧心理,使得西欧和日本的资本源源不断的流入到了美国,从而支持起了她庞大的经济体。总之,正是因为不存在这样一场必须依靠全面战争才能解决的经济危机,最终使得“热战”失去了爆发的理由,而在这其中,核武器作为一个强力的政治符号,它的作用在于——促使决策者尽可能的回归理智,而以一种更为审慎的态度来对当时层出不穷的国际、国内形势的新变化加以判断。

简单的来形容一下:所谓核框架,它只是冷战中两极争霸这个基本框架下的众多亚结构中的一个,核利益距离国家的最核心利益尚还存在一段距离。随着华约集团的崩溃,冷战结束,原来东西两大阵营基于意识形态的对抗不复存在了,以海湾战争、科索沃战争和伊拉克战争为几个标志点,到现在,持续了半个世纪的雅尔塔体系、乃至奠定国家主权不可侵犯的威斯特伐利亚体系都已经在事实上彻彻底底的坍塌了。这样一个基本框架的消失,使得置于其中的各个“亚结构”都顿时都成了无本之木,所以,我们自然需要在新的环境下对所有的这些重新进行定位、修改和取舍。

东方华约阵营的崩溃,使得许多国家失去了核保护伞,其中一部分选择了进入新的“庇护所”,例如众多的东欧国家选择了加入北约。而另一些国家则不得不处于国际关系中的边缘区域,对于他们,则只能发展自身的核武器来保障基本的安全。新崛起的地区性大国同样需要这个强力的政治符号,例如印度。而苏联解体造成的又一个后果则是核原料和核技术在那段时期失去了控制,这又给新一轮的核扩散提供了必要物质保障。

另一方面,虽然从已有的5个核国家的立场来说,都存在一种所谓的“挤公交车心理”,即:自己上了车,车很挤,就不希望再有人上来。但具体到实际中,特定的新的核国家对于各个国家来说,其战略影响却很不一样。这种不平衡性,就决定了各个核国家对于新的核国家态度大不一样。

现实中,那种不平衡性远远大于“公交车效应”,换句话说,这种战略不平衡使得一些国家从新兴核国家的诞生中实际上反倒有利可图,这就使得原“核俱乐部”中的某些国家在对待生新的核国家时带有选择性。在自身利益的趋势下,美国便首先默许了以色列在核武器方面的种种动作;有意思的是,差不多在同一时期,巴列维治下的伊朗同样也展开了自己的核计划,联想到当时的国际关系,现在弄得全世界沸沸扬扬的“伊核问题”,如果去追查最初的始作俑者,似乎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为了插足南亚,美国同样取消了对印度的制裁,承认了印度的核国家身份,甚至给予了技术上的支持;为了渗透中亚,后来对巴基斯坦也曾一度“网开一面”……只要牵涉核心利益,核不扩散原则无不是“靠边站”。正是这种选择性的态度,进一步加剧了原有核框架的崩溃。

从更加长远的非政治的角度看,核框架的崩溃同样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化石燃料资源,如石油、天然气、煤炭都在逐渐枯竭,即使是伊朗这样的产油国,预计在25年之后也将面临能源不足,总有一天人类要开发新的替代能源,当然也包括核能,这是全人类的事情,而在技术上,军用和民用是难以完全割裂开的。

历史经验告诉我们,当一个时代终结,旧有的框架业已崩溃的时候,再继续去死守过去的条约、协议,必然会脱离本国的核心利益最终反受其害。冷战终结之后,国际格局进入到了一个显得有些混乱的过渡阶段,这就需要我们本着国家核心利益压倒一切的原则,以务实的态度来进行国际间的政治博弈,其中也包括近期所谓的“朝(鲜)核”与“伊(朗)核”问题,我们所要作的,根本在于因势利导,实现中国战略利益的最大化。

这种态度,将需要我们——当然其他的国家同样也会——保持很长一段时期,即:在保证国家核心利益的前提下尽量的限制核扩散。唯一的例外在于台湾,历史上台湾当局曾试图开发核武器,只是后来未能得逞。台湾是中国核心利益的一部分,所以,在台湾出现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是中国政府所不能容忍,NBC(核、生、化)应该成为现阶段中央政府对台态度的一条“红线”,一旦越过,则必须加以永久性的根除。

从“地缘战争”到“币缘战争”

人之道,奉有余,而抑不足;

天之道,奉不足,而抑有余。

天道为大。

仅仅从军事的角度,在这里很难说明绝大部分的问题,因此,在这里我们索性把话题放开。涉及到国际秩序,或者说是世界利益分配的框架问题,无论如何都无法回避霸权的现实存在——要注意的是,在这里,我们需要将“霸权”视作是不含褒、贬之意的一个中性词。历史上的任何一个霸权,都会拥有一个属于那个时代、那个地域的经济形态作为依托,同时,这一经济形态也就成为了讨论国际间所有框架的立论基础。

历史上的霸权,以此大致可以划分为几种形态,一种是陆上霸权。陆上霸权主要依托农耕、游牧,也就是“物产经济”,它的霸权基本方式是占领,因为只有靠占领土地才能获得物产,它完成这种占领的主要是帝国的步兵和骑兵,水军或者还包括海上军事力量的使用都要围绕着陆上作战进行——比如亚历山大东征时对舰艇的运用;马路、驿道是那时帝国的神经和血脉,中央权利扩张的幅度必须受到步兵、骑兵的行动方式和速度的限制,而这种扩张的成本非常高,控制的效能则会随着距离的延伸而以很快的速度衰减,蒙古人曾征服过大半个欧亚大陆,但这个帝国的面积显的过于巨大,已经超越了当时控制手段所能触及到的极限,这可能也是其无法长久存在的一个原因。经典的陆上帝国——罗马帝国、中华帝国以及玛雅帝国都只能控制欧亚大陆或美洲大陆的某个局部,都算不上是全球性的帝国。这种陆上霸权大概维持了一、两千年左右的时间。

第二种就是海洋霸权,公元1500年前后的地理大发现,使得物产经济开始向“物流经济”转变,促成了资本主义的产生,最终推动产生了帝国主义,这种霸权主要依托商业和贸易,其基础和获利方式都是依靠物流经济,从葡萄牙王国、西班牙王国、荷兰,一直到英帝国,以及美国的早期,都属于海洋霸权,它的暴力特性或说是军事力量使用的着眼点在于控制物流通道,从全球角度看,在克服大的地理障碍方面海军比陆军强,它依托于海洋这一均匀的介质,可以得到更快的反应速度,而且在马汉“海权理论”出现之后,是通过只控制航道要点来控制海洋,再控制物流,因而这种帝国的成本要比陆上帝国更低,所以,在那时会出现真正意义上的全球性的“日不落帝国”。而在这之间,殖民地作为物产经济向物流经济过渡不均衡的产物,一度成为国际霸权依附于其海洋霸权而存在的另一个特征,而战后由于各殖民地民族主义的觉醒,也就是那个“民族解放运动风起云涌”的年代,殖民地的维持成本变得异乎寻常的高,而海洋霸权由于它昂贵的成本因此还掌握在帝国主义国家手中,而新的世界商业体系业已形成,毛虽不存,皮之仍在,在斗争心理上,殖民国政府与殖民地人民严重的不平衡,这则直接导致了各帝国主义国家自上世纪中叶起,不得不放弃一个又一个殖民地,又或者,可以把这看作是力量与利益间的一个新的平衡……

目前,世界经济的主导模式正在由物流经济向“货币经济”转换,那么现在出现的这个霸权,就应该是“货币霸权”,如果从霸权的暴力特性,这个霸权可以不用去占领,甚至连过去已经控制的要点也可以放弃——由于性价比不合算,美国于是很利索的就丢掉了南越、丢掉了苏比克湾,但她必须要掌握资本的流向,控制“资本流”才是“货币霸权”的基础特征。

先简单的说说“货币经济”,透过现在欧洲国家街头一轮又一轮的反战浪潮往前看,其实从历史上说,生活在这片大陆上的各个民族在心底实际是非常具有攻击性的,这片被人为的割裂开来的大陆上,孕育出了资本主义和现代国家制度,而对商业利润的追逐又将“统一欧洲大陆”在欧洲人心中推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拿破仑、德皇威廉、希特勒……,他们的一个共同之处在于,都将统一的梦想化作了遮蔽这片大陆的滚滚狼烟,而最终的结果则完全不如他们所愿,英、法间的反复斗争为新生于北美的阿美利加提供了足够的外部空间;一战之后,“门罗主义”下的美国因战争获得了财富,同时也正式进到了世界框架的核心区域,世界的核心从欧洲变成了“欧美”,而在二战结束之后,前面的那个词已经需要颠倒一下顺序,资本主义世界的核心成了“美欧”,至此,英帝国的王冠如人所愿的滑落了下来,但是,最终则戴在了美国人的头上。

在遮天蔽日的B-29的地毯式轰炸下,欧洲和日本几代人积蓄起来的城市和工业体系连同轴心国的法西斯政权一同化为乌有,在战后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欧洲人、日本人发现,几乎所有的工业品都表明“Made in USA”——远离战火的北美大陆又一次成了财富的最佳避难所,美国1945年的国民生产总值达到2100多亿美元,国民的现金储蓄达1290亿美元,此消彼涨之间,到了 1948年,美国在西方世界工业总产值中所占的比重更进一步增加到了56.4%,英国则只占到11.7%,而日本仅仅占1.5%;同期,美国对外贸易额占西方世界出口贸易的32.5%,而英、法和日三国加起来还占不到15%;除此之外,美国的黄金储备占到西方世界总储备的66%以上……套用赫鲁晓夫访美归来对毛泽东的原话,“他们太他妈的富了!”。

要想恢复元气,恢复已经化为瓦砾的产业体系,那只有从美国进口设备和原材料,那么,你的手中就必须有足够多的美元来完成国际贸易的结算。于是由美国的财长助理怀特出面提出了一个货币计划,1944年的8月,45个“同盟国”财长或其代表聚集到美国的新罕布什尔州的布雷顿森林村,就前面提到的货币计划签署了最终协定,随后于1945年成立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和“国际复兴开发银行”,这也就是通常所说的“世界银行”。布雷顿森林协定概括起来,即美元与黄金挂钩,每三十五美元等于并可兑换一盎司的黄金,其他各国的货币根据其黄金储备量和货币发行量确定其与美元的汇率,即所谓的与美元和黄金“双挂钩”。对于本国货币与美元的汇率波动,各国政府只有在百分之一的范围内进行调整的权利,否则IMF有权进行干预;哪怕是本国确实发生了经济危机,这个调整的范围如超过百分之十时也必须经过IMF的同意,否则IMF有权停止其获得美元贷款的权利。而在当时一个西方国家一旦被IMF停止借款,就意味着失去参与国际贸易的机会。由于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各国实际上已经禁止了黄金的输出输入,所谓“双挂钩”事实上就是跟美元挂钩,然后再由美元与黄金挂钩兑换,各国只能靠储备美元来保证其货币的信用,美元实际就是等同于黄金的一般等价物,美元体系就此确立,在那时,称美元为“美金”并不过分。而在这份协定中,我们还能看到的是这份协定实际上非常的缺乏弹性,这正好说明了当时美国对于自己经济的绝对自信,而后面所发生的历史,证明这份自信是超越现实的,也许是不长的历史和牛仔习气构成了美国并不深厚的文化积淀,这让这个民族在此后总是会时不时地产生类似这一次的自信……

这之后,通过“马歇尔计划”,大量的美元通过贷款的形式到达了欧洲人的手中,美国的货币霸权至此成形。而在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之后,美国通过大量印制美钞,向欧洲和日本定购军品装备,事实上就是借助货币霸权来向别国进行战争融资,让别国为美国人的战争买单,而同时也使得欧洲人和日本人手里被塞进了更多的美元。朝鲜战争第一次让美国的政客们如此直接的以金融手段实现了对国际框架的影响,但是,这次体验所留下的回忆却异常的糟糕,原因吗?因为那一次她的对手叫“中国”,在苏联没有直接的出兵的情况下,在动用了陆军的1/3,空军的1/5,海军的1/2并纠集16个仆从国的情况下,在平均每月消耗北约一年半物资的情况下。最终18国组成的“联合国军”仍然被钉死在了“三八线”上,克拉克仍然作了“第一个在没有取得胜利的停战协定上签字的美国将军”。

一场朝鲜战争,打掉了中华民族百年的耻辱,打出了共和国的尊严和延续至今的和平环境,也叫全世界都明白了历史是不会只由一个国家来书写的。再往后,则是另一段我们所熟知的历史——1965~1973年的越南战争,一道北纬17度线牢牢束缚住了美军的手脚,而纠其缘由,正是朝鲜战争中中国人给美国所留下的刻骨铭心的记忆,这最终使得东南半岛上的这个小国成了一个吞噬美国国运的可怕的“黑洞”(联想到时下关于朝鲜战争的种种奇谈怪论,块垒于胸,所以这里才有了这样的“添足”之笔,对于每一个中国人而言,中华儿女在三千里江山上所洒下的每一滴鲜血,都是无比神圣的)。

言归正题,在越南战争中,为了应对战争巨大的开支,美国同样采取了增印美元的融资手段。但是,与朝鲜战争时代不同,美元在上世纪60年末至70年代初期,已经由短缺变为过剩,整个60年代美国的短期流动负债都超过了其黄金贮备额,这就使得美元的国际信用发生了动摇,而且美国的负债额逐年增加,只是美元在当时仍然是国际货币体系中的主导货币,所以,美国在那种情况下仍敢开足马力印钞票,然后再通过美元贬值将问题转嫁给她的“盟友”们。美元过剩的后果最终导致了与黄金固定汇率无法继续维系,“布雷顿森林协定”缺乏弹性的问题此时显现了出来,伦敦金融市场上由法国带头,出现了大量抛售美元套购美联储黄金的狂潮,仅1968年年初,美联储就损失黄金9300顿(2005年美联储的黄金储备据称总共才8135顿),这直接终结了约翰逊总统的政治生命,到了1971年,头6个月内就有220亿美元的资产逃离美国,帝国大厦随之开始动摇了,1971年8月15日,尼克松不得不蛮横的宣布“暂时中止美元与黄金或其他储备资产之兑换,除非要求兑换的数量核条件符合货币稳定和美国的最高利益”,同时宣布美国对所有进口商品增收10%的附加税,等同于黄金的美元一下子变成了美国给别人开出的永远不可能兑现的“白条”,这与赖账没有任何区别,至此“布雷顿森林体系”被美国人彻底毁灭了。

但是,要注意的是“越战”仅仅是一个“引子”,站在历史的高度看这场战争只是将历史发展引入一条必然轨道的一个偶然因素,事实是,世界资本主义曾经历了自由资本主义和垄断资本主义两个历史阶段,但在这两个历史阶段,世界各主要资本主义国家的资本家还是以生产物质产品为主,金融则只是一种衍生品,因此那时资本主义世界的一切问题,都还是围绕物质产品的生产和流通产生的。但是从20世纪50年代中期开始,美国率先完成了工业化,进入到“后工业化”时代,70年代中期,英、法、德、意、日等主要资本主义国家也相继完成工业化,一旦进入到这一时代,利润的增长空间实际就已经到头了,出于对利润近乎本能的追逐,资本便开始具有从物质生产领域向外游离的趋势。“布雷顿森林体系”宣告瓦解,美元脱离黄金,也就意味世界货币体系进入到浮动汇率主导的时代,也就是开始进入到了不受物质生产增长约束的时代,加上各种金融衍生工具的发展,虚拟经济急剧膨胀,并最终成为了现在世界资本主义经济的主体。例如,1970年,在美国的货币交易中与物质生产和流通有关的货币交易还占到80%,而在“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后仅5年,就演变成“倒二八”,即与生产流通有关的交易比重只剩下20%,根据有关资料,到1997年已经只剩下0.7%。1985年~2000年,美国的物质生产只增加了50%,但是货币却增长了3倍,也就是说,货币增长率是物质生产增长率的6倍……

用“外行话”来解释,就是美元在国际贸易结算体系中的地位并没有改变,因为这之前各国都大量的持有它,而且世界上还没有第二个经济体拥有如美国那样庞大的消费市场和强有力的安全保障,因此也就不具有可以支持起一种世界货币所需的国家信用。这种情况下,就等于美国掌握了国际贸易中的铸币权,只要印制美元,就可以从别国换得实物商品,而美国支付的则是由美联储印制的平均成本4美分一张的绿纸片,只要美元宣布贬值,那么美元持有者的一部分财富立时便会消失,这也就是通常所说的“铸币税”。而美国庞大的金融市场,和国家安全保障,使得卖主把手中得来的美元又放到美国玩“钱生钱”的游戏性价比最高,这就使得花出去的美元又回流到了美国,用于下一轮贸易的结算……。物流经济时代,帝国主义国家剥削的对象先是殖民地,后是第三世界国家,而货币经济时代,利用货币霸权,包括欧洲、日本在内的工业国事实上都是美国的剥削对象。

资本家的目标在于利润而不是生产本身,如今只要炒作钞票就可以赚钱,谁还会再去造实物商品?于是,大量的资金都被投入到了证券和房地产市场,截至到1999年,一半的美国人都把自己的钱投入到了股市,去作“钱生钱”的营生——美国通用汽车公司,其下属的金融子公司原本的业务内容是进行汽车贷款业务,但就是这么个资本和人员只占全公司3%的小单位,由于参与了证券市场业务,所创造的利润居然能占到通用公司的30%,以致公司的许多高层领导都在琢磨“我们是否还应该继续造汽车”?而安然公司,一家原本规模庞大且经营不错的国际能源公司,在这种“钱生钱”游戏迅速膨胀的形势下经不起诱惑而“怦然心动”,大量进行场外能源衍生产品交易,为此不惜造假——也就是那场非常“著名”的腐败丑闻,到了2000年安然公司的营业额中与能源物质生产有关的部分居然只占3%,也难怪有人说“安然已经变成了一家投资银行”。

由物流经济向货币经济的变化,也许政府可以进行微调,但总体趋势是无法逆转,不要忘记,正是因为欧洲的国王和贵族们阻碍了资本家去追逐利润,才酿成了资产阶级大革命,使得“国王们”遭到了货真价实的“斩首行动”。正是这样,美国在上世纪整个90年代GDP总值增加了4万多亿美元,其中制造业所占的比重还不到10%,制造业在全部GDP中所占的比重也从90年代初期的24%掉到目前的18%,美国目前的商品进口已相当于国内制造业产出的40%。2000年美国股市的资产泡沫开始破灭,但是,对不起,美国的强势美元政策并没有变,因此美国物质生产部门的困境不仅没有改善,还在经济衰退中变本加厉的被打击。2001年美国的制造业是35%的负增长,到2002年又下降了0.6%。根据美国商务部2003年1月份新公布的数字,在2002年12月美国新增101万失业人口,其中65万都是制造业工人。到2002年第四季度,美国的企业投资竟连续下降了七个季度,如此不顾本国物质产业生产部门的死活,国会山与白宫所代表的利益集团是谁足够显而易见了吧?

在这个不可逆转的过程中,很快,连微调也变得难以完成了,按格林斯潘的话说,出现了一种“非理性的繁荣”,而这,要从上世纪的1995年前后说起。

两次浩劫,使得欧洲人对战争的态度趋于理性,但这不等于说降低了他们对欧洲统一市场的渴望,靠着一天几个土豆的报酬,西欧人在短短数年间重新建起了自己的工业体系,同时也再一次燃起了以和平方式完成统一的希望——从“煤铁协议”到“欧共体”再到“欧盟”,到了1993年,欧洲一体化开始了一项实质性的举动——统一货币。93、94、95近3年来,各国为了达到统一货币的基本要求,财政紧缩的力度不断加大,这引起总需求下降,进口减少和失业率上升。到1997年,欧盟国家财政赤字在GDP中的平均比重,已从1993年的6.4%降到2.4%。稍有经济学常识人都知道,一国经济如果处于紧缩中本币应趋于坚挺,但实际上自1995年以来除了游离于统一货币之外的英镑外,欧洲国家货币对美元的比值却是一路下跌,1997年末与1995年末相比,马克下跌了27%,并曾一度超过30%,法郎下跌了25%,有些欧盟国家本币贬值的幅度更大。由于“欧洲汇率机制”是大部分欧盟国家的货币都与马克挂钩,马克对美元贬值,就意味着几乎所有欧洲国家的货币都对美元贬值。

纠其原因,主要还是欧元区各国投资者对启动欧元后其币值的走向难以把握。首批进入统一货币的11个国家经济发展层次拉开的太大,而直到1995年许多成员国包括德、法在内,与启动欧元所规定的4条标准都仍有很大差距,出于对各国在启动欧元时难以同时达标的考虑,1995年5月欧盟执委会公布了统一货币的“绿皮书”,允许成员国以“多速度”进入统一货币,实际上等于放松了统一的标准,而1995年12月在马德里举行的欧盟首脑会议上,欧盟各国不仅一致赞同“绿皮书”方案,还再次宣布了按时启动欧元的决心。这种前后矛盾、一波三折再加上德、法两国关于欧元领导权的扯皮就使许多人对欧元的前景心存疑虑,为了躲避统一货币的风险,于是大量的欧洲货币被兑换成美元以及大量购买美元资产,由此引起了欧洲货币在1995年以后对美元的大幅度贬值,巨大的货币环流从欧洲向美国的流动。到底有多少欧洲金融财富转换成美元这里没有准确的统计,但是可以粗略估算一下。那时欧洲的金融财富有28万亿美元,如果按欧洲货币对美元的平均贬值幅度大于25%计算,估计大约有7~8万亿美元左右的欧洲财富流向美国。欧洲国家货币贬值的程度并不比后来亚洲国家在金融风暴中贬值的幅度相差很多,之所以没有引起世人的注意,主要是因为贬值的过程隐藏在欧洲国家主动实施的宏观经济政策后面,靠政府硬撑着——欧洲国家的经济实力和金融体制完善程度是东南亚国家所无法相比的——而没有引起股市与楼价的大幅度下跌和恐慌情绪。

这最终引起了至少两起“链式反应”,其一是使得和美元挂钩的亚洲各国货币变相的升值,这颗定时炸弹最终酿成了1997年的亚洲金融风暴;其二,大量货币财富突然涌入美国。后者是创造那时美国经济奇迹的根本原因(有人将这归结为美国高科技发展的结果,在其制造业日渐萎缩的时代这就是句笑话,所谓的高技术,对美国经济的最大贡献,体现在通过炒作新概念来让公司的股票升值),这使得克林顿总统在1995年可以在黑板上骄傲的大大得画一个零出来(那一年联邦财政赤字为零,这是数十年来的第一次)。而也正是这些天上掉下来的财富,一股脑的都扎进了美国的证券市场,美元因此严重背离了其实际价值,美国经济的通胀率虽然很低,但资产价值的膨胀率却超过了1929~1933年大危机以来的任何时候,这种情况极类似于日本在80年代中期“泡沫经济”破灭前的情形。而且在所有发达国家中,只有美国的情况与亚洲金融风暴中受到打击的5个危机国家相似,美元的实际汇率与名义汇率背离的程度越来越严重。1997年美国的经常项目逆差达到1660亿美元。

再拿“外行话”来解释一下,所谓泡沫,就是实际价值和名义价值间的不相符,严格的讲,市场经济是不可能没有泡沫的,在物流经济时代,通过经济规律和宏观调控,可以使之控制在一个可以承受的范围,而一旦失控,突然间的变化就会爆发经济危机。而货币经济已经失去了实物商品为依托,其中产生的纯粹就是泡沫,其运作的风险自然不言而喻,一旦国家信用破产,丧失货币霸权,那么物质生产正在萎缩的美国立时三刻便会被“打回原形”。到此,美国的金融市场似乎和其国民经济的长远利益开始分道扬镳了,而从资本主义追逐利润的发展规律看这又是不可逆转的……

只识刀兵者,不可知天下,

亦不可知刀兵。

来自欧洲的资产使得美国“钱生钱”的泡沫被吹得过于庞大,股市如果没有新的资金持续注入,经济链条就要断掉,而如此庞大的泡沫,所要吸纳的资金是巨大的,而另一方面,以往通过调整汇率,调整金融政策这些慢变量方式开始变得越来越不敷使用,国际证券交易中有这样一种说法“投资人的耐心最多不会超过两周”,想叫它实现“软着陆”几乎就是一项无法完成的任务,而就在这个时候,确切的说是在1999年的1月,欧元在欧洲资本大量外逃的情况下出乎美国人意料的顺利发行了,欧元区整合了一个4亿多人口的比美国更为庞大的消费市场,一种准世界货币出现了,很快,中东产油国表示出了以欧元进行贸易结算的意象,铸币权开始向欧洲人手上滑去,一旦货币霸权破灭,美国人瞬间就会成为“第二世界人民”,欧元区经济规模实际与美国相当,而就制造业规模讲,我们中国事实上上也已经达到了她的40%,美国现在的超额财富是建立在一个大得异乎寻常的泡沫的基础上的,现在军事爱好者所津津乐道的2亿美元一架的隐身战斗机,30多亿美元一艘的航空母舰……还有由这些所武装起来的那支横扫塔里班游击队、多次攻占乌木盖茨尔的“无敌军团”,这些都是建立在美国虚高的财富之上的,一旦资本流入量不足,美国的国家信用破产,丧失铸币权,那么她的军事霸权很快也会成为一个笑话,也许其速度会比后来萨达姆的失败来的还要快。

对此,唯一的解决办法只有一个——战争,只有通过战争打击欧元信用才能把这个危机化解掉,按照教科书上的说法,这就是“转嫁危机”。很快机会来了,东欧据变使得南联盟由于意识形态问题而成为了欧洲的一个“破碎的边缘”,在急欲整合东欧各国市场,正在进行欧盟东扩的西欧国家眼里,这里显然成了一颗必须拔出的“钉子”,而此时欧洲的军事力量与这种急迫的心情还不是很相称,既然欧洲人只盯着南联盟这只“蝉”,于是美国的“无敌军团”有机会作为“黄雀”开进了巴尔干半岛,同年的3月27日开始,北约对前南实施轰炸,效果十分的显著——投资者的疑虑被欧洲腹地再次出现的战火以及贫铀炸弹的后遗症又一次加重,新一轮的资本外逃开始了,到次年的3月份,超过1万亿美元的欧洲财富赶鸭子般进入到了美国的金融市场,欧元对美元开始大幅贬值。当时的新闻中您也许还记得,法、德连续几次要投入地面进攻,原因无他,就是想尽快结束战争,美国您老好赶快走人,而最终欧盟显然未能如愿,轰炸不紧不慢的持续了78天,当时记得事后不少人士点评说什么:在目标选取上没有贯彻经典的“五环”理论,精确制导武器效果不理想……云云。实际这么看来具体炸什么并不重要,什么都炸不到也没关系,反正只要炸弹投下去,欧元就绝对跑不了。

就这样,欧盟的铸币权生生的被美国TNT炸没了,汲取了教训的欧盟开始忙不迭的加快军事力量的整合,就是为了在军事上至少不再有求于美国。2006的朝鲜核危机与此倒是有几分相似,朝鲜在东亚经济整合中同样处于一个边缘位置,正是布什政府不怀好意的对朝政策,几乎点燃了这个东亚的火药桶,把半岛局势推向险境,东北亚地区整合经济圈的努力面临付之东流的危险。前面的经验告诉我们,只有通过舒缓的方式帮助朝鲜逐步的、稳定的融入到东亚经济圈中才是上策。国内曾有一种声音,要“联美制朝”“消除中国身边的核威胁”,显然,持这种观点的人完全没有读懂“科索沃战争”。一个错误,第一个人犯了叫“短视”,第二个人再犯就只能叫“愚蠢”。

很显然,欧洲人并不愚蠢,随后在伊拉克战争的问题上,法、德联合俄罗斯对美国采取了非常“不配合”的政策。欧盟已经意识到了:随着苏联的解体,基于意识形态上的矛盾已经不再是这个世界的主要问题,资本主义国家间的矛盾在二战后再一次显现出来了,而这次,不再是争夺市场或资源,而是争依托于货币经济的货币霸权,争谁发行的货币更能在国际结算中被认可,美国目前最主要的对手就是欧元区国家。科索沃战争,实质就是美欧战争——美国与欧洲开战也许听着像是笑话,但战争确确实实已经在欧元的外围区域爆发了多次。与4年前的情形一样,欧元区经济的复苏又一次使美国的货币霸权被逼到了悬崖边上,于是这一届的布什政府又一次祭出了战争这个“杀手锏”用以应急。

和前南一样,中东也是欧元区的一个“外围”,美国对中东有着极大的影响力,而她对中东石油的依赖却比别国要小的多,换句话说,美国“抢”那里的石油并不主要是为了拿来自己烧的,虚拟货币经济下,美国十余年间财富膨胀了数倍,而能耗增加了30%还不到。但是欧洲现在仍还处于实物经济向虚拟经济过渡的阶段,能耗和经济增长仍然成正比关系,而出于对俄国人几乎是与生俱来的不信任,中东又是其石油的主要来源,中东的战火和巴尔干的战火一样,最终还是会打压欧元,还是会把国际资本赶到纽约证交所去,只是这次所选的对手换成伊拉克这只已经死了一多半的病猫,比轰炸前南更容易掌握力道。

话说到这里,我们会发现:美国的货币霸权和其二战结束以来几场战争之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朝鲜战争、越南战争,都是靠美国的货币霸权为战争进行融资,而其直接目的则在于地缘,在于意识形态的斗争;而科索沃战争、伊拉克战争,仍然是靠货币霸权下的虚高财富来支撑,但目的却简化到只是控制国际资本的流向,在于维系货币霸权。这便是所谓的“币缘战争”,战争的打击对象和真正的目标未必就一定重合,总是说现在美国打仗是专捡“软柿子”捏,战场上的对手如何还可以挑挑拣拣呢?奥秘就在这里。而离现在更近的发生在以色列与黎巴嫩真主党之间的那场从军事角度分析不清的冲突同样具备这个特征,什么时候见过这边兵凶战险,那边还不急不慢的在国会慢慢商量下一步推进到哪?这在本质上还是要归结为美、欧之间在外围区域所进行的“币缘战争”。

经略中东

物极必反。

满则损,兼则益。

伊拉克战争已然过去3年了,再过若干年,世界史教科书上肯定要把这作为一个重点来告诉那时的学生们。为什么会是伊拉克?显然不单是为了推翻那个曾被“美国之音”吹捧为“自由、民主的捍卫者”萨达姆——将伊拉克战争称为“倒萨战争”是很不负责任的,这会使得战争的本质在很多人眼中被掩盖掉。

这里,我们不妨先对中东的历次战火梳理一遍。石油,现代工业体系和军事体系都不可或缺的战略资源,任何关于经济的乐观估计,都必然是建立在石油供应不出问题的假设之上。然而和其他化石燃料相比,它的生成对地质条件的要求却异常的苛刻,因而它在这颗星球上的分布非常的不均匀。连接亚非两块大陆的那片中间区域恰恰近乎完美的具备了生成石油的一切地质条件,不光储量丰富——拥有全球原油探明储量的2/3,仅是面积与北京市差不多的科威特,石油探明储量就和全中国相当;而且开采成本极低——在俄罗斯冻土区域同样有着丰富的石油资源,其开采成本约为每桶20美元,而中东沙漠地区只要5-7美元,近海地区也不过25-30美元。公元630年前后就生活在这里的阿拉伯民族和历史更为久远的波斯民族因为上面的这两条而得到了财富,代价则是失去平和与安宁。

依旧从二战之后说起。与美国一样,苏联同样是二次世界大战的胜利者,但后者显然没有前者那么走运,战争给这个国家带来的不是财富,而是满目疮痍和2700万条冤魂,他所谓的强大不过是一部只能消耗资源的战争机器而已。想要恢复元气,除了尽快拿到德国100亿美元的战争赔款,就得依靠苏联储量丰富的油气资源,依靠和西方国家做能源生意来获得生产设备和原材料。当然,美国人并没有给苏联这个机会,而是拉起了所谓的“铁幕”,一来是出于意识形态,二来美国也需要给西方世界“制造”一个敌人,一个可以迫使西欧和日本必须唯美国马首是瞻的敌人,美国的目的在于全球扩张,解决苏联终归不过是一种手段而已,就如同后来要解决欧元一样,而在这之后所炮制的“中国威胁论”,也与此如出一辙,这些都是后话。总之,当时苏联的确为此作了具体的部署:1945年,为了获得达达尼尔海峡控制权,以打通到达西欧的海上油路,苏联政府照会土耳其,要求废除1925年苏、土两国的中立及互不侵犯条约,重新分割海峡的控制权;1946年,苏联拒绝按时从伊朗撤军,其目的则在于获得与阿塞拜疆接壤的伊北部石油开采权。

这两件事情最早给了美国了直接插手中东的机会,在此之前,美国只能与英国——这个中东实际的控制者——名下所属的石油公司进行合资,才能获取有限的利益,而现在,由于国力枯竭,原先控制中东的英帝国此时已经无力再继续援助和苏联对峙的希腊、土耳其两国,到了1947年的3月,美国开始代替英国向希、土两国提供援助,也就等于从英国人手里“接收”了这一地区的控制权;而在更早的1946年1月,本已经被废黜的伊朗礼萨王室在美国的支持下将苏联拒绝撤兵伊朗的问题提交到了联合国,最终迫使苏联无法染指伊北部的石油资源。紧接着,礼萨?巴列维国王在1949年、1953年接连发动两场“保守主义政变”,重新了攫取了伊朗的军政权力,这之后,包括美金和F-14战斗机在内的各式“美援”便随之滚滚而来,这其中的深意,就无需细说了吧?

美利坚在中东至此算是完成了“登陆”,后续的扩张随之展开。历史教科书上是这样记载的:1947年11月29日,联大通过决议终止英国对巴勒斯坦的“托管”,对这一地区进行划分,分别建立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两个国家,1948年5月14日,以色列宣布建国,次日,阿拉伯联盟军队向以色列发起进攻,第一次中东战争爆发……

所谓的“终止英国托管”,就是结束了英国对此处的控制,而由于手里握着美元贷款,1947年的联合国在西方内部事务上几乎就是美国的私人领地——在核心利益面前,美国人干净利落的把他“亲密的欧洲盟友”一脚踢出了中东。颠沛流离了2000多年的犹太人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国家,但这个国家偏偏就被美国建立在这个地方,而占巴勒斯坦地区总人口不过11%的以色列人却又分得了这里59%的土地!这就注定了以色列自建国伊始,就肯定是美国先天而生的“盟友”——综观第一次中东战争初期的形势,当时阿拉伯国家处于十分有利的地位,以色列军队节节败退。现在被奉为神话的以军的将领在那时惊呼“以色列军队无法抵挡阿拉伯国家军队的进攻,全军已处于崩溃边缘”。为扭转战局,以色列总理急电以色列驻联合国代表埃班说:“以色列急需几周的时间来重新组织和装备军队”,“以色列需要立即停火”。5月17日,开战的第三天,以色列的要求得到了满足,美国代表向联合国安理会递交了议案,建议安理会命令战争双方在36小时内停火。而尚对和西方合作存有一丝希望的苏联,也要求安理会立即表决,并指责阿拉伯国家发动进攻,要求它们停止行动。不甘心失去中东的英国最初则极力反对美国的建议,并声称继续给予阿拉伯国家援助。但不久,英国又同意了美国的建议,并撤走了阿拉伯军团的英国军官,停止向埃及、伊拉克、外约旦提供武器。其中的奥秘,恐怕还是在“美金”上——对于“百废待兴”的英国,这才是最紧要的问题。

最终,阿拉伯国家被迫同意停火4周。这期间,以色列被美国重新的武装了起来,得以“起死回生”。最终,这四周时间使阿拉伯人转胜为败,战争以一种令美国人和以色列人都满意的方式结束了——除加沙和约旦河西岸部分地区外,以色列占领了巴勒斯坦 4/5的土地,共计2万多平方公里,比联合国分治决议规定的面积多了6700多平方公里。代价则是96万巴勒斯坦人逃离家园,沦为难民,联合国所规定的阿拉伯国家始终未能建立。同时,由于英国态度的被迫转变,这次战争激化了阿拉伯国家和英国的矛盾——换句话说:英国在阿拉伯国家的影响力被美国人给终结了。这以后,巴、以和平问题便被成功的制造了出来,冲突-和谈-再冲突-再和谈……在一届又一届美国政府的反复张驰之下一直延续至今,各种协议、路线图不断的在翻新花样,唯一不变的是,中东石油的控制权始终握在美国手里。

而对于欧洲人,为了实现欧洲的复兴,重返中东的打算始终未被放弃过。他们的第一次“反攻”应该是发动于1956年。当年的7月26日,埃及总统纳赛尔宣布将苏伊士运河公司收归国有,这一行为触动了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利益,10月29日,英、法两国以此为借口,联合以色列军事入侵埃及,挑起第二次中东战争。而纠其根源,英、法的最终目的恐怕还在于部分恢复其在中东的影响。出于地缘政治的考虑,当时的苏联也同样强调“将在解决中近东问题上起积极作用”。英、法参与军事入侵之后,苏联立刻发出最后通牒,表示如果英、法不立即撤军,苏联将“采取必要的军事行动支援埃及”。有意思的,当时作为盟友的美国也对英法的军事行动提出抗议,显然,美国人并不欢迎欧洲人回到这里,而要命的是她还掌握着美元,因此,最终在11月6日,入侵者不得不宣布停火。同年的12月份,英、法军队便早早的撤出了埃及——以军撤出西奈是在次年的3月。这标志着英国人已经彻底的失去了中东,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对于中东,英、法所能做的也只有面对着那些躺在伦敦、巴黎博物馆里的法老文物,去聊以自慰了。而精明的英国人在被欧洲国家日益边缘化的情况下,最终也只能选择将自己彻底的和美国绑在了一起——如果没法战胜他,那就加入他。

前两场中东战争,战火烧在中东,而真正心痛的,首先应该是欧洲人,这或许也是后来西欧愿意接纳“巴解”组织的一个深层原因。这之后先后爆发三次中东战争,则同样是发生在美苏全球对抗及美欧局部对抗背景之下,其最终的标的物仍然是中东石油的控制权——石油对阿拉伯人究竟算是恩赐还是灾星,真的不好定论。但是,美国在那一次次的战火中牢牢的控制了中东,并以此来影响全世界的资本流动,这一点还是显而易见的。

“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之后,美元因为失去了黄金的信用支撑,开始急速的贬值,从1971年到1980年,金价从35美元一盎司疯长到850美元,翻了24倍!整个西方世界都陷入到了经济动荡。此时的美元,最迫切需要的就是一个新的信用支撑。那是什么呢?答案还是石油。1974年,那位为中国人所熟知的美国国务卿基辛格开始了一连串的对中东国家的访问,其目标,就是要迫使欧佩克组织接收以美元作为石油交易结算的唯一货币,而在1973年的10月25日,以色列在美国的插手下刚刚打赢了第四次中东战争。很快,美国从和其关系密切的沙特王室——其绝大部分资产都在美国——身上打开了缺口,沙特政府同意采用美元作为唯一结算货币,并将获得的美元以投资的形式再次回流到美国,之后,还是由沙特政府出面说服了欧佩克其他成员如此行事。

所有国家都不可能离开石油,而这个星球上有2/3的石油如果要购买的话就必须以美元来结算,美元就成了所有国家都必须储备的货币——虽然它没有任何实际价值。直到现在,国际贸易中的70%都在以美元进行结算。中东的石油美元和美国的货币霸权至此绑定在了一起,任何可能动摇“石油美元”的举动,自然都是美国所难以容忍的。

1979年2月11日,在美国人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伊朗爆发了由霍梅尼领导的伊斯兰革命(亦称作“二月革命”),长达2500年的王权统治宣告结束,4月1日伊朗伊斯兰共和国成立,伊朗与西方国家的关系开始急剧恶化,美国在中东的一个着力点就这样丢掉了,同时她也是中东主要的产油国之一,更严重的是伊朗企图向中东地区“输出革命”。这里有一点常识要说明:所谓的输出伊斯兰革命,是向阿拉伯世界推行“什叶派”教义——拥有上千年历史的波斯文明,在被伊斯兰文明征服后仍倔强的选择了占少数的什叶派——从世俗的角度考虑,这也是伊朗要成为中东大国的一种手段。这一行为就直接威胁到了在中东形成不久的石油美元。

就像是一种巧合,1979年7月,在与伊朗相邻且同样拥有丰富石油资源的伊拉克,时任总统的贝克尔“因病”辞职,早已得到美国支持的实力派人物萨达姆(1960年,还在埃及开罗大学读法学时,萨达姆就开始与美国中央情报局接触。当时美国担心伊拉克政府与共产党的关系日益密切,于是向复兴党及其他反政府势力提供援助)顺利登上总统宝座,同时他还担任伊拉克革命指挥委员会主席、总理和阿拉伯复兴社会党地区领导机构总书记的职务,集党政军大权于一身。更为“巧合”的是,萨达姆上台执政一年后,两伊战争便爆发了。

1980年9月22日,伊拉克借口伊朗参与对伊拉克外长阿齐兹的刺杀行动,向伊朗发起进攻。战争起因的公开说法是:由于伊拉克试图完全控制位于波斯湾西北部的“Shattal-Arab”水道,该水道是两个国家重要的石油出口通道。而在这背后,美国为萨达姆提供武装并支持其发动战争,是试图以此遏制刚刚通过革命上台并强烈反美的伊朗政权。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在1975年,美国国务卿基辛格曾支持巴列维国王对当时在伊拉克控制下的这条水道发动进攻。这里有人可能会反驳:战争期间美国并没有向双方出口过武器啊。但是,不要忘记,当时军火贸易中的中间商的国籍是哪里?萨达姆的战争贷款又是来自何处?

两伊战争历时8年,两个中东富国被打成了穷光蛋,战争同时制造了数以百万记的冤魂以及更多的残缺的身躯以及家庭。在上述代谢产物之上,是欧佩克各成员国由于对自身安全的忧虑和石油出口受到的影响,不得不进一步向美国靠拢,而伊朗由于战争,其影响最终没有走出国境线。

而在此期间,对中东石油的控制权又帮助美国在全球扩张中走出了一步极为重要的棋——1990年苏联各加盟共和国先后宣布独立,1991年12月25-26日,苏联最高苏维埃确认了联盟解体的事实,并表决通过停止联盟国家权力机关职权的事宜。关于苏联解体的深层原因已经无数次的被讨论过了,但是,你知道那根“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哪吗?是沙特,正是常年低于35美元/桶的原油价格,连续打击着前苏联的石油出口——由于工业体系不均衡,而军工受政治影响,一直以来苏联真正在国际市场拿的出手的只有能源产品(其实到了现在,仍是靠着石油出口贸易,使得俄罗斯恢复了部分元气),只有通过能源出口换得轻工业品和农产品,才能抵消苏联产业结构不均衡的缺陷,由于能源出口受挫,苏联不得不用黄金来进行进口贸易的支付结算。终于,在上世纪的80年代末这种打击直接导致了卢布信用加速崩溃,并最终打掉了克里姆林宫上空的“镰刀斧头旗帜”,使得美国人打赢了冷战中的最后一个战役。而对于现在的我们,这其中的一条启示是:在同一时代,经济规律的影响是不会因为你的信仰而有所区别的。

在此同时,帮助美国抓牢了中东石油的伊拉克,由于两伊战争,仅欠科威特的债务就已经高达140亿美元,为了化解巨大的财政危机,同时也是在“泛阿拉伯主义”野心的驱使下,科威特时间1990 年 8 月 2 日凌晨 1 时,在空军、海军、两栖作战部队和特种作战部队的密切支援和配合下,伊拉克共和国卫队的三个师越过伊科边境,占领了科威特全境。一时间,萨达姆几乎把自己放到了全世界的对立面上,昔日的美国盟友的反应出乎意料之外,“解放伊朗独裁统治的英雄”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成了人类的“公敌”。美国携多国部队69万(美军45万)陈兵波斯湾,1991年1月15日,“沙漠风暴”正式吹向了伊拉克。

在8年的消耗战之后,那部久经战阵的战争机器成了萨达姆唯一的本钱,而海湾战争中,这唯一的脊梁也被美国人打断了——伊军崩溃的速度简直叫人匪夷所思,而在这种情况下,1991年2月28日晨8时多国部队却在巴格达前停止了前进。从战争爆发到结束,这之间我们无需说什么,至少从战略上看,一个意图整合中东的伊拉克和一个怀有同样想法的伊朗一样,都不符合美国的利益,而萨达姆的军事入侵以及后面被打而不死,使得沙特、科威特等国感到了恐惧,这则帮助美国得以直接在中东驻军——那时苏联已经行将就木,美国这么做完全可以没有顾忌。同时,美式装备在战争期间得以好好的“秀”了一把,倍感压力的中东国家向美国抛出了大笔的军火订单,除了让美国军火商狠赚了一笔之外,无形中也把自己战争机器纳入到了美国的军事体系之下。

而另一方面,由于压在美欧矛盾之上的冷战阴云正在散去,欧洲人此时已经开始独自谋划他们的未来,或者说,在美国看来,已经可以明显的感到盟友们“离心离德”,要离开美元体系,但是,他们还离不开中东的原油……,总之,帮助美国打“坏蛋萨达姆”的欧洲人、日本人(海湾战争的费用是由日本政府买单的)似乎又被什么人给耍了。

回到开始的话题上来,任何一场战争都会使得多方产生利益损益,而在美国政府眼中,关于伊拉克战争他们首先看到的,还应该是铸币权。中东半个世纪的战火,恐怕很难和美元脱离关系,而随着上世纪70年代货币经济体系开始占主导,以及石油美元的出现,战争和美元之间的联系在中东已经越来越直接,当然,在其他区域亦是如此。

从1913年12月23日美联储建立,截至到2001年,美国的国债总额达6万亿美元(美联储事实上为私有银行,美国的货币发行是由政府向银行借债,银行再更具国债数额来发行美元),正是在这一年,随着9.11后美国股市泡沫的崩溃,美联储将利率由6%降至1%,这导致美元信贷额暴涨,大量的美元被投资者投入到了房地产(这也是为什么当年房地产业替代股市成为美国吸纳资金的主要场所)、贵金属、和原油等产品上(这也是世界原材料价格上涨的症结所在,国外某些人将这笔帐记到了中国头上,完全是无耻的谎言),美元迅速的被从各国储备中挪到了市场上,流通数量激增——2001年之后,美国国债平均每一秒钟增加2万美元,原有的强势美元政策已经没有办法维持美国的偿债能力,国际资本开始流出美国。按照以往的办法,此时只要宣布美元贬值就可以让那些无法清偿的债务灰飞烟灭,但此时已没这么简单,因为在美元的身旁是正在走向强势的欧元,美元肆无忌惮的贬值将使得在国际市场上人们不得不拒收美元而代之以欧元。因此,必须用什么办法去保障美国的货币霸权,保证美元不被拒收。

说到这里,我们会发现显然用此前所谓的“文明冲突”来解释中东战火的起因相比之下很难以令人所信服,在笔者看来,如果认同这种提法,那么等于所有的西方国家都站到美国的一边,那就得为美国的“反恐战争”买单,而由于地理因素,欧洲国家因此而遭受恐怖袭击的机率要远大于美国本土,恐慌最终将会使投资人再一次把欧元兑换成美元,欧洲的资本将再一次流到华尔街,如果所谓的“文明冲突”真的爆发了,其中的利益损益足够显而易见了吧?这,或许可以解释为什么德、法等国坚决不去认同那个“文明冲突”。

目前欧元区贸易额的2/3来自于欧盟内部贸易,而在科索沃战争之后,欧洲已经不再存在这样的空子给美国钻了,那么只有中东的战火可以使欧洲的投资者感到不安了——争夺铸币权的手段无非两种:一种是“我比你好”,在美欧经济相差不大的情况下这不太容易做到,时间上也不容许;第二种则是“你比我更差”,显然美国人更青睐这一种,原因就在前一句中。而伊拉克,在海湾战争中早已被打断了脊梁,又被连续的制裁、核查折腾的奄奄一息,是一颗软的不能再软的“柿子”。“更可恨的是”,自2000年起,由于欧元对美元升值,为了获得更高的受益,伊拉克开始以欧元进行石油贸易的结算,而这又引起了多个产油国的注意,直接触及到了石油美元——战后的伊拉克新政府第一个动作就是在石油贸易中以美元取代欧元。对萨达姆政权的军事打击和政权颠覆,对其他中东国家必然具有威慑的意味,这会进一步迫使欧佩克继续以美元进行石油贸易结算,虽然这样将意味着替美国承担起日益严重的金融风险。总之,那是在华盛顿政府看来,也许没有比伊拉克更合适的减压阀了。

但是,事情并没有布什政府所预计的那样简单,传统的阿拉伯社会中,对教派、对部族的认同感远要强于对世俗的国家概念,美国对伊拉克的打击因此产生了一连串没有预料到的反应:在没有强势代理人的情况下,这种打击实际是破而不立,过去强有力的统治机器不存在了——这就是为什么巴格达博物馆以及其他设施会被哄抢一空,伊拉克的什叶派和逊尼派穆斯林由于历史的原因存在着严重的对立情绪,失去了一个强力的政权等于让这种对立失去约束,美国在扶植伊拉克新政府的时候让过去遭受不公正待遇的什叶派穆斯林和库尔德人占了便宜,这似乎是想“借鉴”过去英国殖民者“拉一个压一个”的做法,但在没有强势代理人的情况下这反倒把美国大兵拉入到了直接的冲突中。此外,伊拉克人缺少国家概念但不等于缺少仇恨的基因,对大多数伊拉克民众而言,美国人给了他们每人一张选票,然后毁掉了他们生活中的一切。而与此同时呢,巴格达被“解放”了,共和国卫队“蒸发”了,萨达姆“落网”了,冲进来的美军也失去目标了,美国大兵倒是成了伊武装分子的目标,原来打共和国卫队如刀切豆腐一般的先进战争机器对此同样无能为力——21世纪最先进的武器装备所干的活和上世纪60年代越战时期的装备比毫无区别,而除了价格也再没什么高过那时的古董。在上述对立情况无法消除的情况下这些问题是不可能避免的,美国大兵在挨打,却没有具体的目标,战争也没有终点,这种情况下的伤亡和在硫黄岛、在冲绳那时完全不一样,后者虽然惨重但前面有着一个实实在在的终点,而现在士兵却什么也看不到。在这种威胁方向极不确定的情况下,误伤平民时有发生,这就又进一步的加剧了美军的窘境。很快,这使得这场战争的投入/产出比开始下降,原本保卫货币霸权的战争却反过来开始有可能威胁到美元。正是如此,在最初蛮横的踢开联合国单干之后,美国不得不回过头来要求“盟友”们以及联合国出面,以缓解自己的压力,而后者的介入,使得原本已经几乎彻底失去中东影响力的法、德、俄罗斯等国的面前又出现了希望。

抛去近期的具体事件,从根源说这是美国追求绝对霸权的必然结果,货币经济下,利益早已超越了地缘,各国的利益结构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靠军事打击解决核心以外的问题,稍有不慎就会打成“七伤拳”,所谓“不可马上制天下”的古训到现在仍然成立。对资本主义而言,对绝对利益的追求是必然的,但这最终会损害到其根本利益。

到了这个地步,要么美国开始逐步的收缩货币圈——美元瞬时崩溃对世界也是一个不小的麻烦,所以欧洲和东亚地区也不会眼看着这种事情发生,必然会采取相应的措施来配合美国的收缩;要么,则再发动新的战争,重新让战争机器开动起来,通过打击外围继续消灭欧元。如今,一面伊朗、叙利亚甚至沙特都战云密布,一面美国则还有要求撤军伊拉克的声音,伊朗核问题还在政治、外交层面进行着博奕,这些说到底,都是前面那种矛盾的体现。

正是基于后一种选择,“伊朗核问题”正式登场了。于中华文明相似,波斯文明的历史同样需要以千年为记数单位,数千年“与人斗”的历史让他在政治上具备了比其他中东国家更深的底蕴。1988年两伊战争结束之后,萨达姆在全球的瞩目下由盛转败直至身死,而伊朗却毫发无损。基于本国利益的考虑,作为产油大国的伊朗同样建立了以欧元为结算货币的石油交易所。不同的是,在此同时伊朗与俄罗斯达成了建立某种石油价格协调机构的意向,这相当于第二个“欧佩克”,对于同样是产油国又曾在油价上吃过苦头的俄罗斯,这是求之不得的,而对于曾被踢出中东的欧洲国家,无论是从币缘还是地缘说这同样是一件好事,对亚洲的中国乃至日本同样如此——所谓的伊朗利益,并不是买点石油、卖些军火那么简单。

而那位经常“语出惊人”的内贾德总统由此看来,远没有常人所想象的那样简单——伊朗的政治架构是中东国家中最接近西方模式的,能从德黑兰市长一跃成为总统光靠“语出惊人”是绝对不可能的。

由此,围绕美元霸权的又一场“币缘战争”,在伊朗上演了。俄罗斯和欧盟拜伊朗所赐——更确切的说是拜美国自己所赐,得以重返中东,而此时美国已经很难再像从前那样把他们“赶出去”。而这支力量的进入,则也最大限度的维护了伊朗的国家安全。

而对中国而言,在中国能源安全受到威胁的表相之下,发生在中东的“币缘战争”同样蕴含着丰富的红利。最显而易见的,美国军事重心的西移使得亚太区域减少了干扰因素,为东北亚和东南亚两个经济圈的整合赢得了空间。

更深层次下,现在美、欧的“币缘战争”使中国首次得到了中东地区的话语权。在一些人眼中,还在为西方生产鞋子、衬衫的中国目前还处于世界产业链的较低层面,人民币更不还没有作为世界货币的资格,但是,同时还要看到的是,中国仍是现有美元体系中除美国外最大的受益者,无论民族主义者们是否喜欢,低廉的成本的确使得制造业在向中国集中,伴随着技术的进步,其级别越来越高,但在升级过程中中国并未像其他国家那样放弃低层次的产业,因此,大量的美元被中国所持有,也许用不了多久,中国就可以看到她第二个一万亿美元的外汇储备,美元本身早已不具备价值,但它们可以在下一轮的国际结算中为中国换来所需的矿物资源、技术和设备。

原本,亚太地区国家货币都挂靠在美元上,而现在,巨大的贸易顺差使得其他国家在调整货币汇率时除了盯住美元还要观察人民币的动向,这就相当于又变相的进一步的放大了中国外汇储备的影响力度。这种近乎垄断的“世界工厂”意味着什么,美国自然清楚,于是美国开始软硬兼施的压迫人民币升值,目的,则在于控制中国金融体系,遏制产业体系向中国整合的势头,消灭出现区域性人民币经济圈的可能。而现在,这种压力至少短时期内,被化解掉了。

美国现在同样是这笔外汇储备的受益者,大量的美元在中国国库中沉淀下来,避免了市面美元流通量的进一步激增,也就保住了美国的国家信用,维持了美国的货币霸权。这样一来,在欧元与美元的币缘战争天平上,中国就成了决定性因素。而自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抗美援越……老一辈政治家为中国争取的绝对的独立自主,今天又一次使得现在的我们受益,中国外汇储备和外贸结算中多少份额属于美元,多少属于欧元,这完全由中国人说了算,爆发在中东的币缘战争必须要请中国出来,而这里有我们所需要的能源安全,同时在经济全球化时代,中东事务的话语权将放大我们在世界其他的发言权。

再具体的说,中国是现在美元霸权的受益者,但从历史的角度看,国家利益在这样的体系下进一步发展的空间并不大,而且,追逐绝对利益使美国一步一步的将自己推入到了险境,任何国家都不可能在这种状态下把核心利益与其捆绑在一起,中国自然也不例外。美元独霸,不符合中国的远期利益,从周边地缘情况看,和近期利益同样冲突。但是,无论是美国的迅速崩溃,还是欧洲取代美国掌握中东,也同样不是理想的结局。只有东方智慧下的兼、合之道,才是中东地区最理想的状态,对我们,与当年中、美、苏的关系类似,这将实现中国利益的最大化,而对我们的博奕对手——欧盟、美国,以及中东地区各国,这同样未尝不是一个共赢的结局。

在这一框架之下,过去一段时间以及现在发生中东区域的种种事件都不难找到一个靠近实际的解释,事实上在中国凭借“币缘优势”取得了中东话语权之后,在伊朗外交向中国靠近,巴勒斯坦和以色列领导人纷至到达北京之后,在战略上中国就已经赢了第一步,而无论是巴以局势还是伊朗今后的命运,对此都产生不了颠覆性的影响,只要美、欧币缘战争还在继续——也肯定会继续,只要中国的“币缘优势”可以保持,在中东中国就存有活动空间,同样,在其他方向也就存有活动空间。而我们所要做的,核心则是要在这段时期完成中国在国际产业链条地位上的提升,完成农村城市化的进程,完成对东北亚、东南亚、中亚以及非洲地区4个区域经济圈的整合。

再具体呢?那就已经超越了“略”的范畴。这可能会让一些读者失望,因为这里最终也没有预测或建议什么,毕竟笔者不在其位不敢妄加断言,但是,一个对手,无论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国家,也无论他的武器有多先进,当你可以一眼将其看到底的时候,你就至少已经占了先手。至此,仅就“大国之略”而言,应该可以告一段落了。总而言之,军事斗争对战争而言,仅仅是一个子集,很多问题,仅仅靠F-22和航空母舰是解释和解决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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