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位置: 首页 > 传统文化 > 历史·地理 > 正文

辛亥百年祭-中国人完全不了解的近代史(二十)

2012-03-14 18:15 历史·地理 ⁄ 共 5137字 ⁄ 字号 评论 2 条

    1845年11月29日,也是上海开埠两年后,上海道台宫慕久经两江总督璧昌批准,对外张贴《上海土地章程》23条。经过与英国驻沪领事巴富尔长达两年的反复拉锯,清政府最终同意英国商人在上海县域内租地、建屋、筑路。英国人由此在黄浦江西岸获得了第一块“英租界”,面积达830亩,每亩年租金仅1500 文。到1848年英租界已扩大至2820亩。同年美国人开始在虹口购地,造成租界区事实。1848年6月,法国人建立“法租界”,面积达986亩。外国人在租界区立起界碑,一个个不受清廷管辖的“国中之国”就此诞生。这些事件在当时并没有掀起很大的波澜,没人能想到它会对中国未来百年历史,产生多么深远巨大的影响。

》》》辛亥百年祭-中国人完全不了解的近代史(十九)

英国租界——国中之国与金融殖民

    租界区出现后,住在上海县城内的外国侨民陆续迁入租界。为防止华洋纠纷,巴富尔与宫慕久协商规定:租界内不准中国居民居住。到了后来,规定更加苛刻,华人只被允许白天进入租界做买卖,晚上必须回城,就连洋人雇佣的佣人也不得与主人同住。那时租界里的外侨不多(1847年为134人),生活设施也不健全,建筑基本上是一片“棚户区”。1846年英国医生洛克哈脱,在租界内建起了第一家西医院——仁济医馆(仁济医院前身)。1847年,上海出现了第一家外资银行丽如银行(前身为西印度银行,总行在伦敦,拥有英国政府授予的港币发钞权)。直到1849年初,各洋行在外滩建起第一批砖木建筑,竹草棚子慢慢被淘汰。随着上海贸易兴盛,到1854年,上海的外国洋行数量已经超过120家。丝绸、棉花、茶叶、鸦片和兑换金银,是外国洋行在华获利的重要来源。由此在江浙沪地区形成了三个势力庞大的资本集团——外资银行巨头、上海洋行买办、和浙江湖州丝商。

    自丽如银行之后,外国银行如同过江之鲫,纷纷闯入上海租界区。从1847-1865年的短短18年间,上海外资银行已达11家,它们分别是1847年设立的丽如银行,1854年设立的汇隆银行、阿加剌银行、有利银行,1858年设立的麦加利银行(渣打银行),1861年设立的汇川银行、法兰西银行,1864年设立的利升银行、利华银行、利生银行,1865年设立的汇丰银行;其中英国10家,法国1家。英资银行多来自印度,处理生丝、茶叶、鸦片贸易形成的中印英三角贸易结算业务。1861年美国内战爆发后,引起了世界棉花投机狂潮,价格暴涨3倍以上。中国的棉花也成为外国洋行追逐的猎物,仅同治二年(1863)下半年,从上海出口的棉花即达36万担(1.8万吨),价值200多万英镑。受棉花炒作影响,上海外汇投机高涨,获利高达30%以上。 1864年成立的利升、利华、利生三家英资银行,即因金融投机而生。这些英资银行虚报注册资本,实际金库里空空荡荡。

    空手套白狼的游戏岂能长久?到1865年美国内战结束后,世界棉花价格骤跌,伦敦、孟买发生金融恐慌,29家银行相继倒闭。上海也卷入其中,遇到了有史以来第一次金融危机,有6家英资银行集中倒闭。经过这次大浪淘沙,上海的外资银行只剩下5家,分别是:丽如银行、有利银行、麦加利银行、法兰西银行和新成立不久的汇丰银行。此后从同治五年至光绪十五年(1866-1889年)的23年中,上海新设立的外资银行仅有四家,分别是:德意志银行(1872)、德丰银行(1875)、俄国对外贸易银行(1876)和东京第一国民银行(1880)。在此期间,以汇丰银行为代表的英资财团实力迅速膨胀,甚至实际控制了中国的金融主权。

汇丰银行——清政府最大的债主

    汇丰银行于1864年8月6日在香港设立,主要股东包括英国鸦片巨头宝顺洋行、沙逊洋行,和美国鸦片商琼记洋行,及德国禅臣洋行等15家欧美洋行,开办资本金500万港元(银元),分为2万股,1865年3月3日正式开业,总部设在港岛皇后大道中1号,沙逊洋行旗下的域多利大厦(仍是现今位置)。一个月后(4月3日),上海分行在外滩的中央饭店开业(现和平饭店南楼位置)。汇丰银行招股时曾向英国鸦片巨头怡和洋行,和美国鸦片巨头旗昌洋行发出过参股邀请,但因商业竞争关系,遭到两家拒绝。由于怡和洋行的阻挠,直至1866年8月14日,汇丰银行才拿到英国政府颁发的营业执照,并获得了港币发钞特权。按照 “不能打败它,就加入它”的规则,美国旗昌洋行在当年12月参股了汇丰银行,并加入了董事会。此时正处于世界金融恐慌的风口浪尖,汇丰银行也不例外,银行大股东宝顺洋行陷入财务危机,当宝顺向老对头怡和洋行求援时,怡和漠然视之。1867年宝顺洋行宣告破产。干掉一个竞争对手后,怡和洋行通过转型,变得更加强大,稳居英资财团龙头宝座。而汇丰银行由于沙逊家族将所有在华鸦片贸易利润,全部通过汇丰银行进行汇兑,终于挺过了金融危机,并且凭借雄厚资本,横扫香港和上海金融同行。

    英国鸦片贩子,用从中国老百姓身上吸来的经济血液,再次挽救了大英帝国的金融系统。有了沙逊家族的鼎力支持,开业短短8年,上海汇丰银行的汇兑业务,已从 1865年成立时的1442.9万银元,增至1872年的7450.7万元;存款从338.5万元增至1370万元;资产总额从1339.7万元增至 5367.3万元。这种强劲增长,使其很快超越了其他老牌银行。1872年,港英政府批准汇丰银行发行1元面值的小额港币。此后,汇丰的小额钞票大量出笼,迅速流通于华南和上海的金融市场。汇丰实际已经成为香港甚至全中国最大的发钞银行。此时的清政府,仍然在依靠本国古老的钱庄和票号体系维持商业运转。票号于明末清初出现于山西,主要业务为钱款异地汇兑。其中最著名的当属1824年成立的山西日升昌票号,业务遍及全国,以“汇通天下”闻名于世(1914 年倒闭)。钱庄兴起于明朝,主要业务为熔铸兑换银锭。上海开埠后,宁波绍兴人在上海开设了一批钱庄票号。但是这些小本经营的钱庄,由于业务模式单一,在拥有雄厚资本的汇丰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当时上海钱庄为了获得流动资金,常常向外商银行借款,再借贷给大小商号以获取利差。为了加强对钱庄票号的控制,自1869年起,上海汇丰银行在首任买办王槐山的运作下,对各家钱庄拆贷放款。由于资金来源受到控制,各家钱庄实际沦为汇丰银行的附庸。钱庄受到控制后,上海的大小商号也间接被外资银行控制,生死大权操之于人。这种严密的金融殖民策略,对中国民族工商业发展造成的危害,是显而易见的。与控制民间资金相比,汇丰银行的大手笔还在后面。1874年(同治13年),海防大臣沈葆桢因日本入侵台湾(牡丹社事件),受命赴台湾加强防务,需要200万两资金。由于清廷国库空虚,汇丰银行买办席正甫,借机与清政府成功签定了200万两10年期的“福建台防借款”(年息8%,以全国9个海关关税做保),开创了汇丰银行政治贷款的先例。席正甫从此飞黄腾达,受到李鸿章和左宗棠等的赏识,获得二品衔红顶花翎。从1874-1894年,清政府共向汇丰银行借款17笔,总额达2897万两,绝大多数是席正甫一手经办。甲午战争后,清政府为支付战争赔款和发展实业,又陆续向汇丰银行贷款29笔,总额超过2亿两白银!占外国对华贷款的三成。通过政治贷款,汇丰银行实际成为清政府最大的债主,还取得了中国关税、盐税的收存权,实际控制了中国的国家金融主权。直至1897年5月,盛宣怀筹办的中国第一家华资银行——中国通商银行,才在上海成立(资本金500万两)。此时距外资银行闯入中国,已经过去了整整50年。如此,在19世纪的短短一百年里,英国人通过鸦片贸易和金融殖民,成功搞垮了中国的经济体系,并使中国成为其金融奴隶。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犹太人在对华经济入侵中的作用。1850年,印度孟买的犹太鸦片巨头大卫·沙逊,派次子伊莱亚斯到上海开设(沙逊洋行)分行,成为中国最大的鸦片贸易商。到1864年老沙逊病死时,沙逊家族的资产已经超过400万英镑。也是在这一年,沙逊家族成为汇丰银行股东。沙逊死后由长子阿尔伯特继承财产,1867年伊莱亚斯叛出家门自立门户,在上海开设新沙逊洋行,继续倾销鸦片和纺织品。(据上海地方志数据:1840-1914年,沙逊家族通过鸦片贸易获利高达140593780两白银,年均近200万两,控制了中国鸦片销量的70%!)由于犹太人的抱团传统,到1874年,上海沙逊洋行已经雇佣了20多名塞法迪犹太人,形成了犹太人社区的核心。此后有大批塞法迪犹太人,追随沙逊家族到了上海,形成了势力庞大的塞法迪犹太商团,其中包括哈同家族(鸦片地产)、嘉道理家族(地产电力)、亚伯拉罕家族(鸦片)、埃兹拉家族(地产)、安诺德家族(军火)、司带(美国友邦保险创始人)、克莱巴诺夫(皮货)。到1940年代,为躲避德国纳粹屠杀,上海已经有超过3万名犹太人,他们居然操纵起了上海经济。如上海地产业前三位均是犹太公司,股票交易所中有三分之一的经纪人是犹太人。沙逊家族也成为上海首富,房地产大王,在上海核心城区拥有50多片高档地产,有房屋近2000幢!犹太人这种寄居式经济殖民,对中国经济的危害不言而喻。直至二战后,上海犹太人遣返以色列,犹太巨富们纷纷将资产转移到了欧美和香港,至1958年仅剩84人。

(注:截至2011年6月30日,汇丰集团全球总资产高达26910亿美元,与法国GDP相当,是全球第三大银行机构。汇丰第一大股东现为1836年创立的英国法通保险集团Legal&General)

洋行买办——经济汉奸祸国殃民

    在中国近代史上,有一个群体是不得不提及的,这就是洋行买办。买办是指外国洋行为降低采购成本,雇佣懂外语的中国人,担任采购及金融交易的中间人。他们不但替洋人做生意从中获利,还负责打通官府、贿赂官员,同时自己也经营着买卖。1851年将辑里湖丝送到英国伦敦参加世博会的徐荣村,即是英国宝顺洋行的买办。在鸦片战争后,随着外国在华势力的扩张,买办阶层势力日益强大。上海外滩建筑群中的买办家族互相联姻,结成集团互为倚靠,连李鸿章、左宗棠等晚清重臣都要对其争相笼络。买办阶层由此进入官场,形成官僚买办集团,影响力足以操纵国家政治经济局势。他们实际成为外国资本控制中国的走狗。

    在买办群体中,早期主要为广东人,还都是孙中山的同乡。广州十三行没落后,大批粤人移居上海充当买办。来自广东香山的唐廷枢、莫仕扬、徐润、吴建彰、郑观应,号称“香山五大买办”。其中唐廷枢家族祖孙三代,在英商怡和洋行,担任买办长达50年;莫仕扬家族祖孙三代,在英商太古洋行担任买办长达63年,其家族充当买办者多达千人,号称中国第一买办世家;徐昭珩、徐润叔侄三人连任英国宝顺洋行买办长达16年;吴建彰原为广州十三行行商,鸦片战争后成为美国旗昌洋行买办,在美英支持下,捐官得任代理上海道台;郑观应家族充当买办者多达10人,势力遍布津沪(孙中山拜见李鸿章就是郑观应从中牵线)。1860年第二次鸦片战争后,随着上海外资金融业的发展,江浙买办集团后来居上,其中苏州洞庭东山席氏家族祖孙三代——席正甫、席立功、席鹿笙,世袭汇丰银行首席买办位置长达55年,号称中国近代第一金融世家,为“洞庭山帮”首脑。连左宗棠收复新疆花费的1075万两军费,都是由胡雪岩通过席正甫向汇丰银行借贷所得。从 1874-1927年,汇丰银行共向中国官方提供贷款82笔,总计3.5亿余两,多数都是走的席家路子。席正甫的舅舅,上海沈二园家族祖孙三代,继任新沙逊洋行买办长达35年。据不完全统计,在1874-1949年的75年间,上海先后开设的大型外资银行有20余家,席氏家族23人包揽了其中13家的买办席位。这些家族的子孙亲朋几乎都是买办,势力遍布上海金融界,数量多达2500人以上。

    买办阶层通过勾结外国势力,实际控制了中国的金融资本和实业资产,成为外国在华势力的代言人。中国民族工商业遭到外国资本和国内买办资本的双重夹击,导致大批企业被逼破产倒闭。如浙江巨富胡雪岩,在与英商怡和洋行争夺蚕丝定价权的过程中,遭到英国汇丰银行缩紧银根而逼上绝路,最终倾家荡产。买办资本为虎作伥,导致中国自清代晚期以来,工业发展极其艰难。而我们的邻国日本,自明治维新以后,通过国家扶植本国资本集团,如三菱、三井、住友、大仓等财阀,将欧美资本势力排挤出日本,为日本工商业发展奠定了基础。日本的武士道精神和忠君爱国主义,基本消灭了日本买办阶层滋生的土壤(卖国者只有死路一条)。三菱、三井、住友等财阀,用积累的资本发展工业实体,使得日本的工业水平迅速追上欧美国家,成为其后日本侵略亚洲的资本。而中国的官僚买办阶层,为了私利置民族存亡于不顾,实为可杀。

来源专题辛亥百年祭

目前有 2 条留言    访客:0 条, 博主:0 条 ,引用: 2 条

    外部的引用: 2 条

    • 辛亥百年祭-中国人完全不了解的近代史(二十一) « 求索阁
    • 工业革命:世界工业化三百周年回眸(六) « 求索阁

    给我留言

    留言无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