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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底望天·卷三】梦幻泡影 第四篇 金元帝国衰亡

2008-10-09 17:49 井底望天·专栏 ⁄ 共 13573字 ⁄ 字号 评论 1 条

谈纵横兮缺良策,摹丹青兮砚半方。

博群论兮心无羁,坐静默兮驹过墙。

三十一

在看一下美国GDP中大约超过70%的是消费,那就知道美国经济的问题出在哪里了,就是实体经济空心化,和虚拟经济变成了巨无霸。当货币创造的主要功能依赖于由债券化的符号来支撑经济活动,对整个经济的发展,带来的影响就非常深远。

在过去,当你发行过量的货币,而无法提供足够的商品,在现有的价格水平上,来中和多余的货币,其结果就是通货膨胀。这恐怕就是新古典经济学对货币理论的供需观点。所以控制货币发行,就可以压制通胀,增加货币发行,来解决通缩,就把实物生产中的简单的供需理论,用到了完全不同的金融活动中了。

当经济活动,被分割成了实物经济和虚拟经济,主客易位,作为为实体经济服务的金融业,就和实体经济分化,并导致了实体经济为金融业服务的趋势。其结果就是本末倒置,本来股票和债券的发行,是为了更有效和低成本的向银行储蓄为基础的信贷之外的社会,来筹募生产资金,现在就成了为了支持股票和债券一级和二级投机市场的逐利行为,而设立一个实体经济的假象。一个例子,就是所有尾巴上带有的COM字头公司,在股票市场上的上市(一级投机)和之后根据各种未来预期股价提前实现(抹去时间因素)的二级市场炒作。在这个背景下,一个公司的概念,和未来发展预期报告,就比这个公司实际上的经济运作要重要得多。虽然说,在应运而生的几千家公司里,只有少数的变成了雅虎和谷歌,但在金融业上的经济利润已经实现了。

现在出现的房地产危机几乎就是同样的路数,但其中的玩法就比股票要衍生出来更多的金融产品,所以爆炸起来的危害力就大得多。这中间的奥秘在于符号货币的变化,如何向实体经济渗透的例子。

比如说俺将村子里的鸡场放上了互联网,叫做myEgg.com。结果就是上市了,俺还雇了100个软件工程师,写了个销售系统在网上大卖。当风险投资家们,上市投行(比如说高盛)一鼓作气,把俺的股票一上市就捧到了100元,炒成了5亿元的市值。除了大伙儿全部在纸面上成了百万富翁,这些创造出来的货币,有一大部分是通过以员工工资和奖金的方式,流进实体经济的。每个星期俺公司请员工用餐时,大家也就毫不客气的一人先点了一大碗鱼翅漱口。这些钱其实就通过以消费的方式,进了实体经济。员工们可能就卖了些股票,你买房,他买车,等到股市一跌,大家就是捶胸顿足,呼天抢地,后悔自己为啥不在某个高位,把它出光,但就没有其他的什么后遗症。

换到房子这事上就大不同了。卖掉房子的人,当然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但连买房子的人,也开始从房子的净资产值(市价减除你的贷款额)里,拿一部分去抵押贷款,用来消费。美国经济学家的解释是,反正美国人都会有用信用卡消费,这种办法反而让老百姓用较低的利息去消费,是好事。这个问题就像是你拿着一个股票,以当时的高市价去贷款。当然你会觉得股票会跌,但是房子不会跌,所以这个贷款是安全,那你就真正要开眼界了。

另一个问题就是,当你的房子里的净资产是来源于你20%甚至更多的头款,和之后的多年供款,那么你借钱的抵押相对来讲,还是有些实在,而不是房价盲目暴涨的结果。可是当无头款贷款,或者长期利用净资产抵押贷款,来消费,就使房屋用有人,在经济情况发生变化的时候,抗拒风险的能力降低。

三十二

其实这个隐含的一个很要命的问题,就是不在依赖于提高人们的工资水平增长,来提高人民的消费水平和生活质素。而是依赖于所谓的资本价值这些符号因素(如房地产和股票)来支撑经济发展。当然当这些资产重估(尤其是高估,通过股市的不断攀升,和楼价的不断上涨,特别是次级贷款的发放),其创造出来的货币也会部分流入消费领域,因此带来了对基本消费品的升值压力。

如果这个需求,你无法应自身的供应能力去消化,就会带来基本消费品的涨价而带来的全面性通货膨胀。这就等于你把所有的东西后面加几个零,毫无任何的经济意义。只有把基本消费品的通胀压力化解,让通胀可以控制住,而同时你的资本价格大幅攀升,就会形成大家称为“黄金经济”(Goldilocks Economy):你资本价格的上涨,不是被解释成为经济信贷的增加,即欠债的增加,而是财富的增加。而低廉的基本消费品价格,就带来了你实际生活的好处。当然象加州硅谷地区,你花了50万买了套房子,还要去公共浴室洗澡,就不算在通货膨胀的栏目里。

如何可以把基本消费品价格压下来,就成为这个游戏的最关键要点。从中国和亚洲的其他地方进口廉价消费品,是美国这几年的主要解套方法。大家都知道,要控制住低价,就要控制住成本。中国,印度和一大堆东亚国家的贫穷和巨大的农村人口,解决了劳动力低价的问题。这些国家牺牲环境,忽视劳工权益,实行低土地租用政策,也是一个出路。从这里可以理解为什么劳工待遇比中国要差的印度,从来不会被西方舆论用人权的幌子去攻击,和为什么中国提高劳工待遇的新劳动法,不会减少西方舆论对中国的攻击。

这里有两个问题需要解决,一个就是原材料,尤其是能源价格必须受到控制。和中国和印度似乎无止境的剩余劳动力相比,不可替代的能源消耗确实是一个瓶颈。这样看来,美国军队在世界能源地区的操作,其内涵因素就呼之欲出了。第二个问题,就是为美国和其他西方国家生产消费品的奴工国家,就必须把自己对这些产品的消费控制住,从而不会同美国消费者争食。

因此一个致力于提高人民生活水平的中国政府,变成西方的眼中钉和肉中刺,几乎就是一个必然。从美国和西欧的角度来讲,如果中国政府坚持以出口廉价消费品为导向,保持中国工人的工资水平低下,不是以提高大部分人民的生活水平为执政目标,而是类似于印度,菲律宾,阿根廷之类的国家,产生少数为西方利益服务的政治和经济精英,但就令大多数的人民不能享受任何经济发展的果实。在中国也不缺乏这样的势力,希望中国其他地区的人民继续过苦日子,接受超低工资,以保证沿海的出口企业对西方出口,有价格上的竞争力,基本上都是这个路子。

在能源上控制低价的失败,可以从伊拉克战争和阿富汗战争的僵局,和美国同主要产油国家的关系恶化,比如和俄罗斯,伊朗,沙特,委内瑞拉等等,看出来一个崩溃的来临。

另外一个失败,是威胁中国政府放弃货币管制和资本账户的管制的努力,虽然在中国政府里受到了国际转轨派的大力配合,但只得到了小步骤的改变,而未能彻底冲破中国的防火壁垒。有人或许会问,美国对人民币升值的压力,难道不是在推高运往美国的基本消费品的价格吗?

其实不是,因为中国外贸企业在这些消费品出口上,并没有讨价还价的能力,只能被美国和欧洲的大进口商定价,但就可以利用台商和港商,以向越南迁厂的威胁,向中国政府讨价还价,来阻止劳动力工资增长,和出口退税,能源补贴,优惠贷款等等好处,来补偿被美国压价的损失。

三十三

人民币在近年来实行一篮子货币后,已经涨了近20%,所以问题不是在于人民币涨不涨,而是在于可不可以让外资自由兑换,和让外资自由出入中国的资本市场。现在的外资进中国,还是主要以外资直接投资(FDI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的方式,不具备立即就走的流动性,因此不能对中国的金融体系进行破坏性打击。而造成中国的资本市场外资可以任意出入,和人民币可以自由兑换,通过金融危机的形式,把中国新出炉的中产阶级清除,就是制止中国的民众可以和西方,尤其是美国的消费者,争食的最好办法。

看一看日本的情况,就是当日本开始起高消费,而影响了美国人民的基本生活时,日元的自由兑换和快速飞涨,就导致了1990年日本金融危机,使日本人的股市和房市财富基本缩水过半。而之后日元对其他货币的低兑换率,再也不被西方作为一个话题。之后就是在东南亚10年高速发展后,发生的亚洲金融危机,同样帮这些国家剃了一个头。

对中国的剃头行动无法完成,就成了美国和西方经济难逃崩溃和长期衰退的一个最重要契因。

结果就是随着伊拉克战争不能有效的将伊拉克石油,拿出来冲击市场,石油的价格就开始了攀升,人民币升而不飞的控制,加上中国政府对经济转型的努力,和新劳动法,就导致对美国输入基本消费品的价格压力。而当中国的出口企业被美国跨国集团压价,无法利用销售价转嫁成本,就在一些厂商中间,比如玩具商里,开始了以带铅油漆替代价格高的无铅油漆,而导致的消费品质量受到了影响,而引发的中国制造的风波。

这个时候开始,就预示了依靠外来廉价消费品,来维持低通胀,从而保证金融符号过度贷款货币创造这个过程,不得不考虑通货膨胀因素的威胁。而当通货膨胀抬头,无论是美国联储局行动不行动,实际的利率水平都会上升,从而导致整个一环扣一环的经济齿轮的运作必须调整。在这个大调整中,作为铁链最薄弱一环的次贷,就开始破裂,造成了整个房地产市场的价格下滑。而所有建筑在房地产贷款和债券市场的全球最高的摩天大楼,就因为地基晃动,一下子就塌了下来。

那么为啥中国的政治制度在这个过程中,起了一个关键作用呢?就是因为日本曾经是给美国提供基本消费品,当美国替日本剃头的时候,就由四小龙和东南亚的马来西亚,印尼,菲律宾和泰国等等,替代了给老太爷提供廉价消费品的任务了。而在1997年替这些国家剃头的时候,就由中国开始变成世界工厂。所以下一步就是要替中国剃头,同时由越南,柬埔寨,孟加拉国和印度,来取代中国的特供品任务。被剪头的过程,一是你要听国际货币基金会忽悠,让所有外资可以自由进来炒高你的楼市和股市,让外币自由兑换,所以大家那些对冲基金的索家军,总是比你政府官员反应快。当然如果你那个政府是个民主政府,就可以让几个收买了的国会议员在各种议案上,都使几个绊子,在加上你新闻自由的舆论,可以玩几个扫堂腿,让你政府明白过来(本来官僚的特性就是慢半拍),人家已经把你国家的财宝装满大船小艇,轻舟已过万重山了。

当然最好的办法就是你整个政府的高官们,都是自由经济的忠实信徒,相信金融活动和市场机制都可以自己得到修补,而不需政府的干预。当你的各种资本市场在高通胀的压力下,突然爆破,让外资拿着王大妈和李大姐在高位站岗的钱,凯旋而归的时候,你就会因为通货紧缩和经济衰退而资金紧缺。这个时候,就是国际货币基金会过来,让你签署卖国条约的时候,让你的曾经的优质资产,当废铜烂铁一样,卖给杀回来的高家军(高盛带队的投行和私人基金)。

三十四

而这个过程,就把你十年来,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中产阶级生力军给清理了,于是一个国家就再次成为少数几个经济寡头和外资买办,和一大群穷人,也可以再次回来给西方人做奴工了,而不会和西方消费者们抢盘中餐了。

这个就是为啥在西方人的眼里,中国的政治制度是个十恶不赦的东西。因为没有西方式的民主选举,就不能轻易的搞西方式的政治渗透。没有西方式的新闻自由,就无法进行舆论上的政治操作(这个在1997年回归的香港,以前独立后的印度和伊朗都做得到)。虽然中国金融界不少国际接轨派当政,加上所有西方金融大鳄,如高盛和大摩等等的买办们也在呼风唤雨,但是开放中国给西方剃头的企图最终没有得逞。

虽然说现在中国政府的决策方式也有不少毛病,但是在外部势力想介入运作的企图,就比其他国家难度要高一些。因为没有明显的明箱作业,想影响其作业企图,有时是狗咬刺猬,不知从哪里下口。而中国只要保持出这个拎不清的局面一段时间,美国搭建的金融霸业和金元帝国就很快土崩瓦解了。

所以说,在大国游戏里,笔者谈到了伊朗用了差不多30年的时间,在1979年革命才清除了内部的“西方人”影响,而印度在今天有没有清光,还是个未定之数。中国的新疆北部,也是花了近20年才清楚掉了苏俄势力,估计香港的英美势力也要至少20年才可以完成。中国虽然在共产党建国后,成功的清除了外国势力代理人,但显然在改革开放后,以政治上的普世价值派和经济上的国际接轨派,还是对中国的未来发展造成最大的威胁,比中下层的贪官污吏造成的损害,可能更要严重。虽然在美国金元帝国崩溃来临之际,中国已经躲过了大劫,但前路仍然困难重重,遍地地雷暗藏,笔者只能是谨慎的乐观。

在这个世界经济改序的当头,看一看美国走过来的轨迹,应该对将来中国的金融发展和资本市场的运作,以及世界经济关系的考虑,具有非常有益的研究价值。

在1944年二战即将结束之际,44个国家在领头大哥美国的家里开会,签署了布莱顿森林协议,奠定了战后世界经济和金融次序。那么这个布雷顿森林了长的什么树呢?就是一棵金元帝国的大树。上面飘的绿花花的叶子是美元,结的黄澄澄的果子是黄金。这个体系就是美元和黄金挂钩,然后各国货币和美元挂钩。当然美国早就在自己国内放弃了金本位制,这里的美元挂钩黄金,就是保证其他国家的中央银行,可以拿美元和美国联储局换黄金,如假包换,所以有了美金一说。

当时的美国靠二战早期卖军火给交战双方,所以把世界黄金都收得差不多。加上美国战争年代的制造能力庞大,又不想大幅关闭造成大量失业。而欧洲在二战中,全部打成了废墟,但缺乏资金重建。于是马歇尔计划产生,由美国向欧洲各国提供130亿美元(相当于2006年的1300亿)援助,然后由美国出口厂商将美国货出口到欧洲,一方面帮助欧洲重建,抵抗来自苏联的威胁,一方面帮助美国企业继续生产,造成了一个双赢的局面。在这个时期,欧洲需要进口美国产品来重建家园,甚至到了连美国援助的美金都不够付账的美元荒。那时的美国国势真是如日中天,但就像中国古代的周朝一天,天子的军队要用来保护各国诸侯,美国先是在朝鲜用兵,后又在越南用兵,大量的军需品采购,就使过去的敌手,现在的傀儡德国和日本,经济逐渐恢复,和对美国工业的竞争力形成了挑战。

三十五

在1950-60年代,西方的资本主义可以说是在真正的黄金年代,整个经济靠内需拉动,工人收入不断上升,企业利润节节向上,工会和资方关系融洽。加上美国罗斯福新政的国家干预政策仍然实行,由美国国防军工业为主的大企业群,享受美国到处用兵,和与苏联军备竞赛,以及太空竞赛造成的政府购买,以及各欧洲国家,尤其是法国,和日本,同样利用政府力量,大量干预和引导经济发展和产业布局,同时对农业进行保护主义的财政补贴,都形成了经济的快速增长,人民迅速富裕起来。而日本和德国依靠大宗消费品,如轮船和汽车,和其他重工业产品,如钢铁,开始对美国出口,出现了快过美国的经济增长。

这个过程中,政府的强烈参与是西方发展的主要原因,政府的财政支出形成了购买力的消费拉动,而政府的金融低利率政策则鼓励的银行金融系统,积极的在实体经济领域里,扩张贷款,创造货币,变成了一个良性循环的局面。

但一个潜在的问题在于西方国家的整个经济体系,主要覆盖的还是中游的半成品和机器设备,以及下游的最终产品。上游产业,如能源和原材料,比较依赖于海外的地区,尤其是中东的石油变成了一个主要的瓶颈。

刚开始,中东在美国的强力控制下,通过以色列,伊朗和土耳其三把钳子,牢牢钳住,心甘情愿的接受低油价,来支持西方的整个经济运行的价格体系,但随着地区政治事件的不断恶化,以色列和阿拉伯的几次战争,加上苏联在该地区的博弈,最终在1973年导致了中东石油禁运的经济危机。而以上游产品价格大幅变动带来的蝴蝶效应,就将整个西方经济建构的价格体系冲乱。

在这个价格体系乱局中,各国为了保住自己的货币利润,纷纷提价,就在西方国家内部造成了通货膨胀和经济停滞的两难局面。而经济问题自然引发社会动荡,加上当时西方在美国的反战运动,和欧洲的左派风潮,给当时的西方政界和学术界带来了重大挑战。

但就比这个更早一些,美国经济在1971年开始出现贸易赤字,越战的经济负担也比较沉重,导致了美元的贬值,从而使这一体系崩溃,并导致了尼克松宣布美元和黄金脱钩,并在这之后出现的货币自由兑换的后布雷顿森林系统,造成了战后的国际次序的第一次大变更。

这里要指出的是,正如现在俺们面临的这个国际大变动,和1945年前,1971年前的国际次序一样,是世界强国势力重新洗牌的过程。今天中国对所处的国际环境,有一个正确的认识,和对的未来国际次序的判断,有一个长远的打算,要求中国政府在对策考虑上,必须有一个全盘的政治思维,而不是像一个小家子的商人,把眼光仅仅停留在蝇头小利,或者以在商言商的鼠目寸光,来看待一个大时代的变迁。中国如何考虑自己的国家在未来国际次序里的地位,如何考虑以何种方式来最大化的保护自己的国家利益,和如何以最优化的实际步骤达到这些意图,对中国现任的领导人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对现在这个世界性的金融危机和经济困境,切不可以简单的归结于美国政府的监管不足,透明度不好,等等肤浅的技术性问题,更不能停止在对盎格鲁-撒克逊自由资本主义的批判,而应该提到一个更高的层次,就是这个国际体系建立在以发达西方国家订立规矩,压制发展中国家不顾自己的实际情况,必须遵守西方订立的不平等规则,使西方强国对发展中国家欲取欲求的旧体制,必须彻底打烂,扔进历史的垃圾堆里。

三十六

对这个体系的最大受益者美国,自然会仅仅承认自己的技术错误,监管不力,当然在大家出钱替他买了单后,国会通过一个法律,那么就万事大吉,可以重操旧业了。而同样是受益的英国,自然就是为这个英美体系保驾护航,大声说,你看中国这个新兴的经济大国,又是大伙儿公认的这次风险里最佳表现者,已经在用他的融资融券之类的自由化改革,背书俺们的体系没有问题(只是几个家伙玩过火而已,换了人就天下太平了)。

而在这个体系里希望夺权的法国和德国,就会大力批判美元独霸这个技术性问题,和英美式体系有利于英美利益的操作方法,要求替换自己的欧元,和由欧盟主导的国际金融和经济组织。但就会继续捍卫有西方世界控制的国际金融次序,以及建立在这个之上的政治和文化霸权。他们的信息就是,美国和英国的体系是问题,但是俺们西方的经济,文化和政治,对全世界的统治不是问题。你中国可以拿钱来救俺的急,但俺还是可以用西方文化和政治霸权的套套,比如说人权和什么狗屁奖来恶心你。

那么中国应该怎么做?中国要打破的不仅仅是当前美元独霸和西方独尊的这套金融次序,而是还要砸烂建立在这个次序之上的政治,思想,文化和道德的唯我独尊的单级化,和恃强凌弱的强盗逻辑,为这个世界建立起一个和谐平等,互相尊重,求同存异,多元多极的国际次序。

在如何建立一个新的经济次序上,中国要善于运用自己的庞大市场,和充足的外汇资源,在世界上进行一场扶弱削强的行动,改变过去西方经济大国劫贫济富的流氓行径,而进行削富阻贫的政策,令这个世界的恶国的经济实力变弱,无法再恃强行凶,让那些被人欺压的穷国,可以增强肌肉,不再被人当作鱼肉。表现在具体政策上,就是对美国和欧洲的经济问题,隔岸观火(不落井下石,就已经是客气的了),而在考虑中国的市场时,要多考虑到其他非西方的国家,对德国之流的无赖,就应该由民间势力进行抵制。

中国现在的合作重点应该是俄罗斯,中东,东南亚,非洲,南亚,和中南美洲。加速和这些国家和地区的经贸合作,资本和金融互利,利用中国和中东手上的外汇储备,联合行动,保证这些地区的金融稳定,建立互利的经济联系,开始建立以人民币为主体的贸易圈,都是非常好的做法。而中国和俄罗斯关于以自身货币,进行贸易结算是个好的开头,建立香港,作为替代纽约和伦敦的金融中心,加上杜拜,可以有利于中国,俄罗斯和中东的资金整合,为未来的国际新次序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

然后在这个基础上,才可以真正的谈到国际次序的重构,和倡导和平协商非战作为解决国际争端的基本手段,和国际法禁止以一切没有被所有国家公认的私家规则来干预别国内务,例如宣称某个国家未能实行俺的制度,就构成军事入侵或者经济制裁的理由。

中国具有历史的责任为这个世界创造出一个更好的未来,而推翻当前现存的西方霸权体系,是一个不可逃避的任务。任何喊中国出来尽义务来解救美国和欧洲的声音可以休了,如果中国人民经历了百年的被人欺凌的耻辱,稍微有点出息了,就要扑过去救那些对世界弱小国家和弱势文化长期大开杀戒,现在是杀得手软有点力竭的强盗们,要帮他们输血补身子,歇过劲后,在出去杀人,那么笔者宁愿看到一个贫穷而衰弱的中国,而不是一个助纣为虐的中国。

三十七

在二战结束之前,美国由于没有收到战争破坏,和供应大家军火的原因,所以生产能力是全世界几乎唯一硕果仅存的地方。而通过黄金换军火的缘故,就拥有了全世界40亿黄金里的26亿,占总量的65%。大量的黄金储备,和超强的制造业能力,就成了美国主导战后国际金融的主要原因。

当时从美国的眼里看世界,世界经济要解决几个问题。第一个是在国际贸易中,因为1929年的大萧条,各国政府对外汇兑换进行了严格控制,并筑起关税壁垒,以邻为壑,竞相贬值,增加自己的出口竞争力来减少国际支付赤字。大家猛烈竞争的结果,就导致了各国经济的长期严重的通货紧缩,带来了政府收支下跌,商品需求萎缩,人民大量失业,和国际贸易减少的恶果。

第二个问题就是由于不公平竞争导致了世界贸易的萎缩,尤其是纳粹德国和其他国家订立的双边贸易和外汇协定,以及大英帝国在其全球殖民地实现的英镑区政策,把其他国家,尤其是生产竞争力强大的美国,排除在贸易和投资之外。而正是这些贸易壁垒和纠纷,造成了世界大战。

对当时的美国来说,如何建立起一个美国主导的国际体系,保证贸易和资本的自由流动,消除贸易壁垒,和开放所有国家的市场给美国,可以为美国在二战中发展起来的强大军工集团提供广阔的赚钱机会。如果没有这些国家,尤其是欧洲的市场,美国的工业不得不进行减产,从而影响国内的就业水平。在1944年,已经开始有些工业出现工人罢工,抗议失业的现象。

虽然说英帝国和法帝国在二战之前,已经尽量通过各种行政和经济手段,来抗拒美国的竞争,但是在两个国家的生产能力被战争摧毁后,面临的物质短缺和资金缺乏的情况下,就在美国的威逼利诱下,以接受美援为条件,放开了大门,让美国产品长驱直入。

在这个美国独霸的经济体系下,所有的货币与美元挂钩,而美元则以$35的价钱,与黄金挂钩。这个系统有两个问题。一个就是在经济扩张中,美元作为世界货币不光是在国际贸易中交易,而且还在一些小国家里,作为硬通货而流通。这就要求大量的美元进入世界各国,导致美元的增长和黄金的增长(本来就受到自然的限制)脱节,而导致美国联储局和世界各中央银行的兑换价格,和公开市场价格出现差异。因此任何一个中央银行都可以拿做自己手上的美元,和美国联储局兑换,然后拿到公开市场上卖而大赚一笔。

第二个问题就是当美元变成了国际货币,为了保证美元的流通性,美国必须在国际收支平衡上,保持负数。不然的话,美国一出口,就把美元全部转回来了,其他地方就没有美元可以应付流通性。所以在当初欧洲极度缺乏美元,美国工业强大,出口顺差很大的情况下,美国就采取了马歇尔计划,向欧洲投放大量美元援助,并将顺差的盈余留在欧洲投资产业,加上美国在欧洲的大量驻军,都使欧洲人手上的美元逐渐增长。这样就带来了另外一个麻烦,当美国保持国际收支赤字的时候,越来越多的美元开始带来针对黄金的贬值压力,导致布雷顿系统的维持越来越难。

当时在美国国内,以战争形成的军工企业的庞大生产能力牵头,美国的汽车业,电子业,航空业飞速发展,从战场上回来的退伍军人上大学,然后买房子刺激了经济发展。同时汽车的普及,高速公路的兴建,导致了郊区独门独户房屋的兴起,形成了美国社会居住的主要形式。为适应这个变化,超级购物中心兴起,从战前的几个变成了3千多个,然后人们开始大量生育,即形成了战后的婴儿潮,也带动了经济的高速发展。

三十八

这个从1945-1960年美国的黄金年代,看到的是经济的快速扩张,从1940年GDP的2千亿,到1950年的3千亿,到1960年的5千亿。企业的利润非常好,工人的工资基本上是长期合约,年年增加,并有不少福利。年轻人,尤其是男性,开始不再去大学读书,而是高中毕业后,找一份蓝领工作,娶高中的甜心,很快生儿育女。以当时一个年轻的蓝领工人工资,基本上可以买房子,买车,老婆不用工作,而且可以养活两个子女。

虽然大部分的美国人都在这一个阶段享受到了经济成果,但就不是所有的阶层,尤其是住在开始衰落的大城市穷人区的少数民族,经济收入与白人的差距非常大。这恐怕是60年代后,美国黑人的民权运动开始兴起的一大原因,也是美国政府自肯尼迪当政时开始思考,而在约翰逊治下实行的大社会计划,希望复兴城市,支持教育,防治疾病,开始公共医疗等等,一系列帮助贫穷弱势阶层的政策出台的原因。

在国际上发生的另一个变化,就是美国企业开始变得巨大无比,比如说美国电报电话公司(AT&T)居然买下了喜来登联锁酒店,大陆银行,哈特富保险公司,艾维斯汽车出租公司,和其他一大串和本来业务没有关联的公司。而美国的工人也在高工资和福利的工会保护下,开始变得懒懒散散了,这时其他西方国家里,德国和日本的工业开始兴起,竞争力增强,出现了对美国进口的替代能力,并在其他的欧洲市场上,开始威胁美国出口。

在1960年后,出现的另外两件事,一是美国和苏联展开的以氢弹为主的核子军备竞赛,和上太空登月球为主的太空军备竞赛,并使美国和苏联的冲突以古巴导弹危机达到高潮。另一件事就是美国开始介入越南战争为核心的印度支那冲突。

在1963年,肯尼迪政府就开始提出刺激出口,增加竞争能力的政策,但随着美国在越战的介入而花费大量的军费(和对南越的军援)以及后来约翰逊实行的大社会,美国政府的财政刺激带来了通货膨胀的开始,导致美元受到的压力增大。

大部分的经济学家,把问题归结在约翰逊不肯用税收的方法,来付清越战的费用和大社会的开支,是导致通货膨胀的主要原因。其实这种看法的偏颇之处是看到了美国政府财政赤字的高涨,但当时的通货膨胀,以笔者的看法,并不是由高财政政策带来的。

比如在小布什任期,美国政府同样不肯用税收的方法,而是靠财政借债来打伊拉克和阿富汗战争,并没有造成美国经济的通货膨胀。在看前一点,当罗斯福新政在二战期间,政府支出超过了GDP,达到109%,也没有为美国经济带来任何不良的后果。

笔者的看法是,造成约翰逊时代美国问题的主要原因是,积极的货币政策,即由政府财政支出,大量创造出来的货币总量,因为美国工业生产力已经到了顶,而没法对其进行消化。而在罗斯福时代,美国的工业能力仍然有潜力,在二战后的几年,不仅可以满足整个美国社会的消费需求,还可以帮助欧洲重建。而小布什时代,美国的工业能力虽然不足,但是通过高额的外贸赤字,通过中国,日本,和德国等国家的工业能力,填补了美国的缺乏。

搞清楚了这个大部分经济学家,都不明白的道理,就可以看到今天中国居然会有工厂因为外部需求的不足,而出现倒闭,而中国政府居然有点束手无策,就有点可笑了。出了这个可笑的事情,是因为俺们的领导人,就像经济学大师凯恩斯说过,“政治的领袖人物,往往就会成为无能经济学家们的奴隶”,无法从中国的主流经济学界得到明确的提醒。这个在俺之后的章节里会很深入的解释。

三十九

从1960年代中期开始,布雷顿体系受到两股力量的冲击,一是由于美国经济影响力衰弱,导致对黄金价格的不可维持,二是西方其他国家的经济发展出现两极分化,开始了德国,日本以及荷兰的生产力兴起,导致其货币强硬,同时英国,意大利等国的衰落,导致币值疲软。

起先美国试图在伦敦建立一个大金池,用来稳定公开市场上的黄金价格,但是没有成功。而随着国际贸易的增加,许多大银行开始形成跨国的辛迪加,开始用对冲和投机的方法来炒卖可能会进行的各国货币的调整。结果在1967年弱势货币英镑被世界投机家冲击,并带动了对美元的压力,美国主导的国际货币基金会,结果提出来一个“特别提取权(SDR Special Drawing Right)”的概念,其实就是纸黄金,来应付对美元和黄金钩的冲击。这个纸黄金的概念就是,其他各国的中央银行不再要求用赚来的美元,来美国兑换黄金,而是兑换这种和美元兑换率,一比一的纸黄金。因为这个纸没有什么价值,大家就会继续持有美元,还可以享受利息。

只不过在越战后的美国,通货膨胀越发严重,美元贬值压力越发迫切,人们干嘛要保持大量美元?美国的回答是,其实美国用其军队保护西方的资本主义制度,和国际贸易体系,这个功能从来没有用价格来定义。所以说当西方各国,忍受持有美元的损失,其实就是在“购买”美国的国防政策。说白了,就是俺黑社会老大收的保护费。当然如果这个“保护费”是交在购买防止苏联西进的保护的话,还说得过去。但当年在西方反越战在美国本土和欧洲如火如荼之际,大家对这个保护费花的值不值,就有些疑问了。

不过在俺们美国大兵仍然耀武扬威的地方,比如西德,很快就同意不会用美元去兑换黄金,而会忠实地在美军坦克在家里成天演习的时候,好好保存自己的美金。但成天和美国闹别扭的法国,却是一大威胁。当时在1971年,美国的黄金储备已经跌到了世界总金量的22%,如果法国带一帮喽罗一发难,那美国就够喝一壶的了。

于是美国总统尼克松在没有和西方盟友商量之下,甚至没有通知美国国务院,突然宣布美元不再兑换黄金。而这一行为,就最终导致了美元同黄金脱钩,后来各国货币和美元脱钩的情况。而美国在1971年后,除了1973和1975两年,开始了愈来愈厉害的外贸赤字,导致了在外国的美元越来越多。加上美国开始了长达15年久的通货膨胀,期间经历了1973-1974年的中东石油禁运,和1979年的伊朗革命两次能源危机,使美国的通胀率高达14%。这种情况下的美元外逃,加上后来来自于欧洲,亚洲(日本和亚洲四小龙)的外贸竞争,于是造成在美国境外,不受美国政府和联储局监管的美元,大量流通。这些美元,因为先是在欧洲开始,被称为欧罗美元(Eurodollar),但其实包括所有美国的境外美元,如在加勒比海的逃税天堂,加拿大,日本,香港,和新加坡等地方,都在银行系统里流通,储存和借贷,是美元成为了主要的储存货币。

虽然这些美元不受美国政府控制,但美国政府的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都会带来其价值变动,尤其是这些钱大概是所有流通美元的四分之三,变成了大家对美国缴纳的军事保护费。有意思的是,这些交保护费的国家,不光有美国自己的西方盟友,还包括被美国打击的中国和俄罗斯,而那些拼命想缴费的国家,如朝鲜,伊朗等等,还是因为美国人的制裁,不许他们缴费,才没有办法作罢,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四十

而之所以出现的这样的现象,就是美国经济是建立在金元帝国的基础之上,就是美国在国际社会上拥有了发钞权。从理论上来讲,拥有发钞权的国家,在财政上和贸易上可以保持高赤字而不用担忧,因为你是基本货币的来源,你需要货币,就增加发行货币就行了。而其他的国家,则必须靠辛辛苦苦的工作,提供真正的产品和服务,来换取美国发行的货币。如果这些国家,想玩财政和贸易双赤字,估计很快就会破产。

用中国人熟悉的一句话,美元就是美国政府发出来的白条子,或者说绿条子更贴切。用这个绿条子,你可以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所以美国政府是不需要花任何工作,就可以吃香喝辣,就像一个人自己家里藏了部印钞机,想印多少就印多少。

所以说一旦控制了印钞机,美国是不会破产的,任何资金的短缺,都可以用印钞机解决。而美国现在的问题,正如笔者在第一篇里提到的,是因为美国政府的支出不是靠自己的印钞,而是靠发行国库券进行的。用这种方法,其好处就是美国政府的赤字是靠借贷进行的,而不是靠自己增加货币量,所以理论上讲不会造成通货膨胀。但事实上,如果这些债券的购买者是来自美国银行系统外的欧罗美元,其实对美国的货币量还是有增长的。

这种国债发行的方法,其坏处就是要支付利息,而美国政府财政的最大头痛问题,就是积累的利息支付,已经是每年总预算的8.2%,而这一部分的支出越来越大,就造成了每年财政的困难,和发行新债进行债滚债,即以新债的收入,来支付旧债的利息这个过程越来越难,因为举债的数量越来越高。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节衣缩食,和增加税收来减少财政负担,不是一个政治上可行的选择的话,没有货币发行权的国家,如以前发生的拉丁美洲和俄罗斯的金融危机,拒绝支付到期的利息,和要求债务重组以及减免,就是一个唯一选择。而具有发钞权的美国,可以选择的就是直接由政府印钞机开动来支付,欠你1万亿,好,俺马上发行1万亿美元给你,问题立即就解决了。当然手持美国债券的外国政府和个人,同美国国内的债券持有人一样,就要面临通货膨胀,来冲销手上多余的货币。

以美国政府和人民毫无节制和不负责任的作为,这个时候的来临,可能就是未来几年。现在利用金融危机对世界经济造成的破坏,全球形成的共识,就是必须改变当前这个局面。现在改革的方向,基本上就是三个方向。一是如果美元要继续成为事实上的国际货币,那么美国政府的发钞行为,就必须受到国际组织的监督。比如政府财政赤字占GDP比重,或者发钞量的增长限制等等。这些属于一个国家主权的问题,估计很难可以达成共识。其二是以一个更有信用的货币和组织,比如说欧元,和比美国联储局信用要好的欧盟中央银行,来替代美元。这个方向就是欧元区德国和法国等国家,希望推销的改革。但是这个改革方向,还是没有改变西方经济体系和发展中国家经济体系的不合理布局,只不过把美元独霸的地位,换成欧元独霸,或者说是美国和欧盟妥协中双币共主,来维持当前体系。

当然第三条道路,就是国际货币结算的多样化,建立起国际多货币体系,增加日元,人民币,和卢布等新货币在国际贸易中的作用,逐渐将美元结算的国际贸易,例如国际能源和原材料等转化为多货币体系,比如说海湾货币在中东石油的结算等等,就会真正的导致美国政府改变不负责任的财政预算,和美国人只想享受,不愿付出的消费方式,而导致依靠金元来建筑的帝国,不再在这个世界具有生存的机会。而在这个过程中,中国的态度和政策选择,是一个最关键的要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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