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辛弃疾的这首《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写的是自己在醉眼朦胧中,恍惚回到当年战斗的情境。“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寥寥数语,就勾勒出了沙场点兵的火热场面。
兵是一个会意字,甲骨文字形中上面是斤,表示斧子,下面是一双向上举起的手。一双手高举大斧就是兵了。金文的兵比甲骨文更加形象生动,有的是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把斧子,有的是一双手捧着一把斧头。小篆里,斧子虽然变了形,但表意依然明确,还是两手抓大斧。到了隶书,下面的双手合拢,就成了今天兵的字形。
《说文解字》中说:“兵,械也。从廾持斤。”兵的本义是兵器,后来引申为拿兵器的人——即士兵的意义,这种词义的演变叫做“意义转移”。成语草木皆兵、哀兵必胜、兵临城下等,取的就是这一延伸义。
说起士兵,远古时,士与兵因手持的兵械或所处的位置不同,是有区别的。士为守护在将帅身边,乘战车手持大斧的军人;兵则是冲锋陷阵在前方,手握小斧的军人。除了士兵二字外,在古代典籍中,我们也经常读到卒兵二字。卒与兵的具体指代也不同,《吕氏春秋·简选》中有:“在车曰士,步曰卒” ,意即卒专指步兵。《孙膑兵法·篡卒》中说:“兵之胜在于篡卒。”这里篡为选用义,整句话大意是:军队要取胜,就必须选用精锐的步兵。
除了兵器、军队,兵进一步延伸指军事、战争。孙子说:“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曹操也说,“夫定国之术,在于强兵足食。”他们都把军事与国家命运、人民生死紧密联系起来,指出了军事在国家事务中的重要地位和作用。的确,富国必须强兵,这是不变的真理:自古到今,历朝历代,保家卫国、戍守边疆、维护和平……哪一样离得开军队和军人;抗洪、抢险、救援……哪一样不是军人冲锋在最前面。他们是英勇无畏的代名词,是和平安宁的重要保证。中华民族之所以能够以昂扬的姿态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与国防的强大紧密相连,休戚与共。
要读懂兵这个字,并不容易,或许只有当过兵的人,才真正懂得当兵的意义。当兵就意味着忠诚与担当,意味着奉献与牺牲,意味着责任与服从。一首军旅歌曲《咱当兵的人》,唱出了很多人民子弟兵的心声:“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当兵的人来自于人民,服务人民,始终和人民同呼吸、共命运、心连心;同时,“咱当兵的人,就是不一样”,当兵的人肩负着保卫国家的重任,穿行在戈壁边关、坚守在高山岛礁,必须舍小家、顾大家,将血与火、苦与累打进背包——所谓“兵”字,就是两条腿在走,肩膀上扛着的丘,就是山河大地。
《老子》曾言:“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这是兵字的另外一面——兵是不得已而用之的。兵能打战,更是保护和平的。因此,即便是以“兵书圣典”著称的《孙子兵法》,也明确传达出了中国兵家对于战争的观点,就是“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百战百胜都不是兵家称颂的,唯以不打仗、不动武、不用兵,才是上善之策。这就是传统文化的“强军梦”,是杜绝穷兵黩武,是追求“不战而屈人之兵”;而一旦不可避免地开战,又是“上下同欲者胜”的所向披靡,是报效祖国、奋不顾身,是同仇敌忾、与子同仇。
正是怀有这种慎用兵戈的意识,中国兵家才真正具备了“上兵伐谋”的军事智慧,才真正尊重着保家卫国的沙场勇士,才真正礼敬着世界各国的社会文明,才作用其中地构成了中国文化“以和为贵”的精神风貌和中华文明“守中致和”的顽强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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