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中有诸多鸟的形象,其中有几个特别神奇:比如鸟身人面的东方句芒、北方禺强,比如讙头国里面的人长着鸟喙,再比如盐长国里面的人长着鸟一样的脑袋……这些形象现在看来都觉得十分神异,但其实是先民崇鸟的一种体现。
鸟的本义就是指飞禽。甲骨文、金文中的鸟,都形象地描绘了它的样子。就甲骨文来说,鸟就有诸多写法,当真是体态各异:有的鸟低头寻找食物,有的鸟抬头仰望天空,有的鸟好像正要往前挪一步,有的鸟振翅准备飞翔。不过总体来说,鸟的字形基本上是一只侧身站立的鸟,有完整的身形,有头有喙有足,还有明显可见的羽毛。从甲骨文到小篆,鸟的字形都是一种象形的表达,直到隶变后,字形方才与此前有所差异。至于现在的简化字,则来源于草书的“鸟”。
在古代,曾有以鸟为官名的记载。传说古代东夷部落先祖少皞(少昊)名挚,在他即位的时候,曾有凤鸟飞来,因此少皞就以鸟名为官名。春秋时期郯子曾说到此事,在他的叙述中,少皞以五鸟(凤鸟、玄鸟、伯赵、青鸟、丹鸟)、五鸠(祝鸠、鴡鸠、鸤鸠、爽鸠、鹘鸠)、五雉、九扈为官名,分别执掌历法、治民、工务和农事。
少皞以鸟为官名,并不是毫无根据的。就五鸟来说,凤鸟氏掌管天文历法,玄鸟氏掌管春分秋分,伯赵氏掌管夏至冬至,青鸟氏掌管立春立夏,丹鸟氏掌管立秋立冬。玄鸟即燕子,春天从南往北飞,秋天从北往南飞,掌管春分秋分符合事实。伯赵即伯劳,夏至而鸣,冬至而止,掌管夏至冬至也恰如其分。同样的,青鸟立春鸣立夏止、丹鸟秋来冬去。可以说这些鸟儿不仅担当了先民的气象预报员,也成为人们制定历法的参照物。
有的先民将鸟作为自己的始祖,并对其表示尊崇。夏商周三代中,商民族的始祖神话,是“天命玄鸟,降而生商”,据说他们的始祖契是其母吞燕卵而生。这种想法不止商人,秦人也将先祖大业的诞生与玄鸟挂钩,并且大业的子孙也都或多或少与鸟有关,比如大业生大费,大费善于调训鸟兽;大费生大廉,大廉又称鸟俗氏;大费玄孙孟戏、中衍,鸟身人言,等等。或许在他们看来,鸟能飞天,是可以通天的一种表现,它翱翔空中,可以俯瞰大地,也可以指明部落发展的方向,为部落带来福祉。
后来,鸟渐渐褪去神异的色彩,而出现在古人的诗画中。在诗中,鸟的踪迹在四季穿梭,在各处闪现,春天是“处处闻啼鸟”,冬天是“千山鸟飞绝”。山林的寂静用鸟鸣衬托:“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自己的感情用鸟惊心刻画:“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在画中,画鸟更是自成一门,名曰花鸟画。北宋画家崔白尤善花鸟画,他笔下的鸟,总是充满着自然的天性与无拘无束的情态。比如《寒雀图》,画了九只情态各异的麻雀,用笔干细,敷色清淡,身上的花斑甚至一一可见。
许慎说仓颉“见鸟兽蹄迒之迹,知分理之可相别异也”,即仓颉造字来自于他对鸟兽留在地上痕迹的感悟和模拟。而在这鸟兽蹄迒之迹中,鸟迹又尤为重要,甚至在一些古人看来,仓颉就是观鸟迹立文字的,所以才会有鸟篆这一书法。
无论是先民的对鸟的崇拜,还是仓颉造字,或者古诗画中的鸟,鸟都以灵动的姿态,深深印刻在中国文化中。在先民的眼里,自然万物,都是充满奇异色彩和生命活力的,他们将自己融于自然,又从自然中找到自己,文明就这样得以进步着。
写到最后,想起赵传的歌里唱:“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想要飞呀飞却飞也飞不高/我寻寻觅觅寻寻觅觅一个温暖的怀抱”。但顾城却在诗里告诉我们,祖国就像一个巨大的鸟巢,用松疏的北方枝条将我们环绕,使我们看见太阳,也使爱装满翅膀。倘若此刻我们睡着,梦里也会在眷恋的祖国上空不断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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