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子・动学》中有这样一句话:“木直中绳,輮以为轮,其曲中规。”意思是木材直得可以符合拉直的墨线,用煣的工艺把它弯曲成车轮,那么木材的弯度就合乎圆的标准了。显然,这里判别“木”是否直的标准是拉直的墨线,然而如果没有拉直的墨钱,古人又是用什么标准来判断一个东西是否端直呢?我们一起从“直”字的字形结构中找到问题的答案。
直,甲骨文字形と,这是一个会意字,下面是一只眼時,上面是一条直线,会意为以目视之,视线之直。《说文解字》解释直为:“直,正见也。”可见,“直”的本义为正視、正见,有看一样东西并不回避之意,表示人类的一种行为动作。《左传・裏公七年》中有这样的定义:“正直为正,正曲为直”。直和曲相对,把弯曲的东西加以矫正叫直。由此引中出直最常用的义项:不歪斜、不弯曲。有时,它是“飞流直下三千R,疑是银河落九天”的豪情;有时,它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豁达;有时,它是“大鹏一日同风起,抟摇直上九万里”的壮志;有时,它又是“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的坚韧。
随着文字的发展变化,“直”的意义变得キ富起来一一为人处世同样讲求一个“直”字。在《尚书》的四德一一直、宽、刚、简(《尧典》)、九徳一一宽、柔、愿、乱、、直、简、刚、强(《皋陶谟))、三徳一一正直、刚克、柔克(《洪范》)中,“直”字已由原来单纯的外在行为动作转变为一种道徳品质和行为规范。孔子曾多次提到“直”这一概念,我们最为熟悉的是:“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这里的直是指正直之道。什么是“以直报怨”呢?孔子虽然崇尚“仁爱”,但他所说的仁爱必须基于正直与道义一对于一些无原则的糊里棚涂的爱、无区别地溢施感情,孔子是不赞许的。盂子也常论及“直”字。有人曾问:“何谓浩然之气?”孟子回答:“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孟子认为“浩然之气”是最广大、最刚强不屈的一种气,这是他最珍重的一种人格品质,而它的培养,必须用“直”一一正直、公正、坦率的方式。
正直的人生,是可歌可泣的。“亦余心之所善今,虽九死其犹未悔”,屈原的一身正气化为汩罗江缠绵的江水;“吾不能为五斗米折腰,拳拳事乡里小人邪”,陶渊明的正直气节在百姓心中传为佳话;“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李白的不拘一节题写了让人欣羡的潇传奇;“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李清照虽在战乱中遭受诸多不幸,却仍能保有如此博大的胸怀和宏伟的人生目标,这份刚直,敢问世间须眉又有几人可以匹敌?当然,自然中、生活中,直与曲这两个概念往往相伴而生,各有其动人之处。有时,人生同样也需要适时的“曲”一它是韩信甘受“胯下之辱”的忍耐,是回旋于李白心头“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的依恋,也是蒲松岭落第之时依然吟唱“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的执着壮志。
人ー生中,站在山峰之颠,望雄鹰排云直上蓝天,险峰劲拔刺入苍穹,是一种景致;坐于曲国深谷,看群山重叠环绕,小溪缠绵宛转,是另一种景致;想古今中外为正义为正直而千里奔波,是一种境界;思古往今来徘徊于眉头心头的情感,又是另一种境界。直是一种风范,可以以身为薪,点亮生命,照着他人;曲,亦是一种境界,如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柔中含刚。人生当在直曲之间拿捏得当,《老子》中写到的“大真若屈,大巧若抽,大辩若讷”,或许是直与曲的经典状态,正如在暴风雨中顺着风势倾斜着身子的大树,既有适度的忍让与併就,又葆有了自已的秉直与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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