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蛇添足的故事,流传已久。这个故事记载于《战国策·齐策二》,说楚国有个祠者,赐其舍人巵酒。这几个人就商量了,这么点酒吧,几个人喝没几口,一个人喝就挺多了,要不然我们画地为蛇,谁先画完谁就喝。结果一个人先画好了,得意呀,于是一手拿着酒杯,一手继续画,画什么呢?“吾能为之足”。好嘛,没等他画好,另一个人画好了,抢过酒杯,说:“蛇固无足,子安能为之足?”于是画蛇添足这个成语,也就被用来比喻做多余的事,反而有害无益。
足的甲骨文最初好像连腿带脚的象形,后来简化,成了从口从止的字形。其实我们也能看到,足的甲骨文字形和金文字形与正的字形很相似,因此也容易混同,后来正字上面逐渐演变为一横之后,两个字的形体才明显分化开。关于足的本义,有几种说法,有人认为足指脚,有人认为是指膝盖以下整个小腿包括脚,有人则认为是包括脚、小腿(胫)、大腿(股),杨树达就说“股、胫、蹠、跟全部为足”。所以综合来看,广义上的足应该是包括小腿大腿和脚在内的整条腿,不过逐渐用来专指脚踝骨以下的部分,也就是今天我们说的脚。而从足的字,意义也基本与脚有关。由此可以泛指动物的蹄、爪,以及植物的根茎、事物的基部或者支撑物体的部位,引申又有了充足、满足、富裕、值得等等意思。
中国古人对于世间万物的想象,从来都是奔放的。就足来说,在他们的想象里,就有三足的金乌,和一足的夔。我们知道,鸟类是只有两只脚的(即二足),那么何来的三足之说呢?这是古人对于太阳的神奇想象,一般认为,三足乌的形象是古人发现太阳黑子的真实记录。三足乌是古代传说中的神鸟,它居于日中,有三足。在壁画、画像石、陶器等之上的太阳形象,很多时候就是通过三足乌表现出来的,有的时候是画三足金乌背部呈圆形的图样,好像载着太阳,背负日轮翱翔在天空,与《山海经》中说“汤谷上有扶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载于乌”的记载吻合。有的时候则是画在圆形图像之中有一只三足乌,象征三足乌在日中,《淮南子》说“日中有踆乌”,说的也是三足乌。
而一足的夔,在上古文化中,其形象广泛存在于人们的脑海之中,比如在《山海经》中就有具体的描绘:“东海中有流波山,入海七千里。其上有兽,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曰夔”。《说文解字》说夔,也是“如龙,一足,从夕,象有角手人面之形”,而我们也将在商代青铜器纹饰中张口、一足、卷尾的动物侧面形象称为“夔纹”。从中可见,夔的突出特点就是一足。
鲁哀公曾问孔子,说自己听说夔只有一只脚,可信吗?孔子说夔是个人,怎么可能只有一只脚?他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只不过精通音律而已,尧说有夔一个人就足够了,让夔做了乐正,所以现在人们说“夔有一足。非一足也。”夔这样一个人就足够了,不是只有一只脚啊。在孔子这里,一足的夔变成了尧的乐正,成为二足的人了。而孔子这里所做出的解释,其实就是利用了足的不同意义。
三足乌也好,一足夔也好,到底都是存在于神话传说之中的,而二足的人类,一直在努力生活着,在每一条可能的路上踏上足迹,在每一处空间之中留下足音,用自己足够的努力,去获得足衣足食,去达到心满意足。在甲骨卜辞中,足除了表示脚意外,常常用作充足、丰收之意,比如足年,丰收之年,足雨,雨量充足。这个意义,都寄托着古人对于自身生活的美好期待,对于他们而言,能够丰收,能够有足够的食物,便是足了。
《老子》曰:“故知足之足,常足矣。”人能够自知满足,不作过分的企求,便能永远满足了。知足者常足,不知足者无足。今天,我们回望自己的足迹,听听历史的足音,在前进的道路上,不断追求,也要懂得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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